语气略略黯淡了一些。
钱如意心中略略好受了些,最起码钱五郎还知道自己是个父亲。
奶奶已然严肃了脸色:“虽说以咱家现在的光景,你岳家也是好意,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妥当。可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又实在想不出哪里不妥。不如这样,等你爹回来,你和他说说?”
钱五郎果断道:“不用,这等好事,我爹一定高兴还来不及呢。也就是您,长日里操心惯了的,凡事都前怕狼后怕虎的。那是我岳家,又是出了秀才老爷的。在没有比他们知情知礼的人家,您不用多虑的。”
钱如意在心里叹气,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说了也是白说。除了爷爷奶奶,在这个家里,她是最人微言轻的存在。
钱五郎说完就站起身来:“娘,我就是怕您和我爹惦记,赶着回来跟您二老说一声。那府里还有好多活儿,我这就走了。”
奶奶道:“往后也住在葛家村吗?”
钱五郎道:“那是没办法的事,咱应了人家的差事,就得干好。”话虽如此,他眼底的神色早已将他出卖。
钱如意明白,钱五郎巴不得去葛家住大宅高屋,吃顿顿都有香油的饭菜。
奶奶自然也看得出来,只能眼看着钱五郎头也不回的走了。
奶奶叹息了一声,满脸失落。
她一生养了六个儿子,孙男娣女一大堆,到了这时身边却只剩下钱如意一个孙女。其中萧索自是不言而喻。
钱如意望着奶奶:“人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我爹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奶奶又叹息了一声:“吃饭。”
钱如意默默端起饭碗。因为农闲时节,家里又只有奶奶和钱如意二人,按照庄户人家的惯例,奶奶只是煮了稀粥,就着两根咸菜,对付着就算一餐。
吃过午饭,钱如意就去把上午挖的不多的草药整理晾晒起来。
经过加工的药材要比没有加工的贵一些。如今家里的光景,能多一文钱的进益是一文钱。
就在她晾晒草药的空档,又有妇女来家里串门。约了奶奶去采芦花。
穷苦人家,最擅长的有两件事。第一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第二件就是物尽其用。
眼看天气寒凉起来,穷苦人家没有许多棉花来做被褥,那芦花就派上了用场。
甚至在荒旱之年,用芦花絮在衣服里保暖也是有的。
钱如意忽然想起,赵丰收只有新得的一套粗麻布衣裤。元宝村地气寒冷,到了隆冬如何捱的过去?
但随即,她又摇头苦笑,笑自己多管闲事习惯了,竟然成了毛病。
那赵丰收就算冻死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话虽如此,她却越来越没有耐心去做别的事情。索性背了背筐去寻奶奶。
元宝村边就是环绕的元宝河,有河的地方自然会有芦苇。
这时,打芦苇,采芦花的村民很多。往常看见她都避之不及的村民,一改常态。无论谁看见她走来,都十分的热情。
钱如意心里反而更加不耐烦,她独自走到一个僻静之处,望着眼前飘荡如烟的蒲苇,忽然又没了采集的心绪。
她就那样呆呆的站在那里,也不知走神了多久。
忽然一股香气儿飘入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