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如意哪里肯饶她一句半句。闻言几步走到门口,隔着门槛骂道:“哪家的圈门没管好,跑到姑奶奶面前叫唤。”
那婆子气急,指着钱如意:“你个天杀的贱皮子货,八辈子穷掉底儿的破落户,可兴的你,来我们家充大头蒜。”
“放你娘的屁。今儿姑奶奶教你个乖。你奶奶我来在这里,可不是无缘无故。是你家三爷,亲自去我家,请求了我家长辈,将我请在这里陪伴你家姑娘的。哪里容得你这老不死一而再的辱骂?我家纵然穷,不曾挂你家一根布丝,不曾花你家一文铜钱,由得你这老东西在这里叫唤?
本不想和你这数典忘祖的东西一般见识。但是,你今日欺负到我头上,就别想善了。你忘恩负义,目无主上。披人皮,做鬼事,吃白饭,拉黑屎。从头顶坏到脚底心。日后必定下十八层地狱,油煎火烧,刀砍斧劈,割舌剜心,抽筋剥皮……”她正骂着,忽然眼睛向着那婆子身后望去,提气呼了一声:“呀,那是什么?”
那婆子原本被气的七窍生烟,骤然被钱如意一喝,下意识吃了一惊。
钱如意眼睛一眯,忽然阴测测冷笑了两声:“那老虔婆,快些儿回去洗洗干净,想一想到了阎王殿上怎么狡辩吧。八成那勾魂的无常,早已在你屋子里等着你了。”
那婆子又是一惊:“那无常大人去捉你还差不多。”
“举头三尺有神明。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不是你说了算的。呀……”她忽然又提声叫了一下。
这下,不但那婆子吓得一跳,连卫如言和凝翠几个都被吓得不轻。
那婆子再看钱如意,就像见鬼一样,连蹦带跳就跑出院门去了。
卫如言拍了拍被吓得狂跳的心,埋怨道:“如意,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一惊一乍的?”
钱如意道:“谁让她不长眼睛,好端端的惹我?我就要吓死那老东西。”
卫如言道:“我都快被你给吓死了。”
钱如意迷了眼睛,笑眯眯的望着她:“俗话说,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你怕什么?说,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你胡说八道什么?一天天没个正形。”卫如言避开这个话题,走到桌子前站了片刻,似乎在思索什么,而后回过身来:“过几日是北定候夫人的生辰。”
“嗯。”钱如意点点头:“这不是正好嘛,你可以名正言顺的过去踩踩点儿。要是北定候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及早抽身还来得及。”
卫如言轻叹了一声,扶着桌子坐在一个绣墩上,许久又长叹了一声。
钱如意装作没看见,自顾说道:“到了那天,我就不陪你去了。我现在想起北定候三个字,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
卫如言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望着她:“你想要在北定候府里寻人,问一问凝翠不就行了?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就是不肯。”
钱如意道:“人家也是黄花闺女呢,难不成还不许害羞么?我也是要脸面的。”
卫如言嘲笑她:“想汉子的时候,怎不见你要脸面?”
钱如意毫不示弱:“这个你可说不着我。”
卫如言想到什么,忽然间羞红了脸颊,悠悠道:“如意,你说那个人,到底怎样?”
钱如意耸耸鼻子:“我可不敢说。要是说了实话,你又该恼了。”
“不说拉倒,打量谁喜欢听呢。”卫如言起身走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翻检自己的首饰盒。
她的首饰,如果和钱如意比,自然是很丰厚的。可要是和这府里的女孩儿们比,就寒酸了不知多少。卫如言翻检了片刻,有些失落。
钱如意替她将首饰盒关上,安慰她:“美人,就算披着麻袋片也是美人。首饰要是太华贵了,反而喧宾夺主。”
卫如言忧愁道:“听说,到了那天,连九公主和十公主都会去。”
钱如意凝眉想了想:“这还真得好好筹谋一下。”她在屋里转了三圈,无如腹内空空,一无所获。并非她不够聪慧,是因为她的出身限制了她的想象力。一个穷丫头,就算绝顶聪明,又去哪里想象那豪门贵族家的宴会,是什么样子呢?
不过,她有办法。
她笑道:“幸亏我有军师。你在家里等着,我去替你讨个主意来。必定让你到了那天不动声色的拔了头筹。”
卫如言问道:“什么军师?”
钱如意道:“陆师兄啊。他在京中呢。”
卫如言目光闪了闪,垂下眼睫,将眸中一闪而过的落寞,掩盖的天衣无缝:“师兄啊……”
钱如意点头:“你安心在家等着吧。”
“还是……”卫如言起身,想要唤住她,但是又忍住了,改成嘱咐:“你路上要当心。这里是京城,可不是金山县,更不是元宝村。”
钱如意一笑:“你放心,去陆师兄家的路我认得。该说什么话,我也知道。”
卫如言看着钱如意走出去,忽然想起什么,追到门口:“替我问问陆师兄,问问他我爹最近可还好。”
钱如意头也没回,跟她摆了摆手:“放心,该问的,我都会问到的。”
说话间,钱如意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外,却见刚才那个离去的婆子,正靠在墙脚上探头探脑。骤然见钱如意出来,她想要溜走却已经来不及了。
钱如意瞪了她一眼。那婆子也回瞪了钱如意一眼,但是明显的气势不足。
钱如意进出卫家,一向是走正门的。这必然要经过前院儿。她和凝翠刚转过二门外的垂花门,就见卫元章带着两个小厮儿迎面走来。看见钱如意,他径直向这边而来:“你要出门?”
钱如意点头:“是啊。”
卫元章剑眉微微一簇:“这样,我正好没什么事情,陪你一起吧。”
钱如意根本没把卫元章的表情放在心上。被宠大的孩子,多半是不懂得察言观色的。她大刺刺道:“不用,我也不走远,就在附近溜达两圈。”
“那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