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三年一届的科举到来。
还在去年冬天的时候,离考场近的客栈就已经被各路士子们抢定一空。整个京城,因为这场科举而陡然间便的沸腾起来,仿佛空气都无比的活泛了起来。
钱如意却越发的忧心,劝陆子峰道:“莫若,这科举咱们不考了吧。”
陆子分不解:“为何?”
“我这心里不踏实。”
陆子峰将书合上:“当初是你激我出仕的,怎么如今又后悔了?”
“我?”钱如意根本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陆子峰出仕的话。
陆子峰十分自然的将她拥进怀中:“你忘了?你说,我和周玉郎的身份,原本都是一样的。为什么我就不能去争取呢?”
“那我也没让你出仕啊。”
“若不出仕,我还有哪条道路是可以和他一较高下的呢?”
钱如意忽然心里泛酸:“你还想着如言么?”
陆子峰反问:“你难道把周正给忘了?”
钱如意撇开这个话题:“咱们现在日子过得好好的,何必再去争那长短呢?”
陆子峰将下颔抵在她发间:“我不光是为了我自己争,还要为了你,为了咱们儿子,为了……我死去的父母家人。我陆子峰也来这世上一匝,难道就让我的妻儿,一辈子圈在这院子里么?”
钱如意知道劝不了他:“我也不劝你了。我嫁给你的时候,早该想到的事情。你并非池中之物,怎么甘心做一只拖着尾巴的乌龟呢?”
陆子峰问道:“什么乌龟?为什么要拖着尾巴?”
钱如意道:“从前有个圣人。皇帝听说了,就想请他入朝为官。那圣人说,从前有一只乌龟,人人都觉得它神圣,于是就捉起来,用紫檀木的盒子,铺上上好的丝绸垫子,将它装进去,送到庙堂之上去供奉。
那乌龟在田野间自由自在惯了。现在让它每天爬在桌子上,动也不能动。慢慢就死了,变成一只龟壳。
那圣人说,他就是那只乌龟。与其让他变成一只被人供奉的龟壳,为什么不让他做一个拖着尾巴在泥里走的活乌龟呢?”
“哈哈……”陆子峰笑道:“你这个典故有意思。只是……”他顿了顿:“我不是圣人,原本是没有什么恢宏志气的,只想着在距离玉匣关最近的地方,守着我爹娘的英灵,过完这一辈子罢了。可是,遇见你之后,我便渐渐的不想这样了。”
“耶……”钱如意道:“你可真是甩得一手好锅。你要怎样,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有的。”陆子峰下意识将她抱紧:“当初,可是我把你捡到书院的。那个时候,你瘦的皮包骨头。细脖子支棱个摇摇欲坠的大脑袋。我第一次知道,在我父母英灵庇护下,还有像你这样可怜的人,像你们家那样穷苦的人家。”
钱如意道:“那会儿不是穷嘛。天灾人祸,一大家子饭都吃不饱。我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
陆子峰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那会儿都饿得走不动了,自己跑出来想要干什么?”
钱如意道:“想死。”
陆子峰神色一紧:“为什么?”
钱如意不耐烦道:“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我爷爷、奶奶为了我,都快要熬不过去了。我不死,或者拖累他们吗?”
陆子峰沉默了片刻:“我身为男儿,怎能任凭我爹娘用生命保护的老百姓们,过着那样食不果腹,贫困潦倒的日子呢?”
钱如意瘪了瘪嘴:“天底下的人多了,也不见得就多你一个。”
陆子峰笑道:“谁让我赶上了呢。”他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笑的格外得意。
钱如意道:“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呢?”
陆子峰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儿:“就知道你最聪明,什么事都瞒不住你。索性我就都告诉了你吧,免得我在心里藏着也辛苦。”
钱如意做洗耳恭听状。
陆子峰道:“当初,你爹把你卖给那姓林的,我就知道不好。于是连忙去搬了你的舅舅来。如果晚了一会儿,只怕就没有今日的你了。更不会有咱儿子。”
钱如意心念陡转之间,勃然大怒,指着陆子峰道:“那黄鼠狼是不是也是你引来的?还要赵丰收不来向我提亲,是不是也是你搞的鬼?”
陆子峰捉住她的手,爱怜的握在掌心:“那到不是。我闲暇无事,在河边看风景。看见赵丰收在你们村头的大树下抹鼻子。我费了好大功夫才问出来,他想娶你,可是他奶奶不让。然后就看见赵大妹引着黄鼠狼去你家,我就知道事情要遭。果然就出事了。我连忙就跑去请葛世文了。所以我才说,我是赶上了。”
提起这些旧事,钱如意心里就堵得慌:“师兄,你说赵丰收傻不傻?我这么好一个人,肯嫁给他,那是他上辈子不知道烧了多少高香才积来的福气,他竟然不知道珍惜,就凭赵老太婆一句话,就不要我了。”
陆子峰意味深长道:“他傻不傻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我自己挺傻的。幸亏老天爷开眼,垂怜于我,不然这会儿我该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你什么意思?”
陆子峰笑道:“就是这意思……”
钱如意推他:“男人都是伪君子。”但她是推不动陆子峰的。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每次两人,明明说话说的好好的,到最后都能变成一场肉搏。而且,毫无意外的都是钱如意溃不成军,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隐约中,她似乎听见陆子峰在外头和人说话。而那人的声音十分熟悉。
她从炕上支起酸痛的身子,侧耳听了听,和陆子峰说话的,竟然是葛世文。钱如意心里还纳闷儿,葛世文怎么跑到京城来了?这时,就见陆子峰掀帘进来,看见她睡眼惺忪的样子,低语了一声:“你啊,真是个小妖精。”说着,伸手拿了钱如意的衣服,就要帮她穿起来:“你猜谁来了?”
钱如意浑身绵软,有气无力道:“葛世文。”
“耶,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那是你舅舅。”
钱如意翻个白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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