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收拾她的行礼,将之前仓促收捡的全都倒出来,重新归置。
钱如意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束手无措,只得向春桃求助:“你去给这娃子整些糊糊来吃。”
春桃连忙去了。一会儿功夫端着一碗糊糊过来。
钱如意看了看,那糊糊透明如胶,倒也清香宜人,于是问道:“这是什么?”
春桃道:“这几日没事,新磨的藕粉。”
钱如意就拿个勺子,试着喂那娃子吃藕粉。
那小子倒是不挑食,虽然才五个月,可是一见有吃的,顿时两只眼睛就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得望着那勺子。等那勺子送到嘴边,一口就将那糊糊吞进了肚子里。而后等不及钱如意盛下一勺,急得张开嘴就开始干嚎。
春桃笑道:“这小公子,喉咙里简直跟长着个手一样,而且性子也忒急。”
钱如意接着喂了他两口,那小子越发的不耐烦,哇哇大哭,两手刨找着要碗。
钱如意道:“罢了。”将勺子递给春桃,端起碗凑到他嘴边。那小子顿时两只小短手紧紧地抱住碗,就着碗边儿跟小猪崽子似的,呼噜,呼噜一口气就吃下半碗去。
钱如意怕他吃撑着了,才要把碗撤了,那小子顿时不干了,手脚踢蹬着可劲得嚎,钱如意只好把碗又凑过来。
那小子一直将碗里的藕粉全都吃完了,这才罢休。而后长舒一口气,望着钱如意没心没肺的笑了。
春桃跌目:“这孩子的饭量也太大了吧。”要知道,她可是冲了整整一碗藕粉呢。一个才五个月大的孩子竟然全给吃完了。她顿时有些发愁:“我费劲巴拉的才磨了那么一点儿藕粉,要是照着郭小公子的吃饭,没几天就吃完了。那要再给他吃什么?”
钱如意道:“在我们乡下,没有奶的娃娃都只好吃米糊糊,面糊糊。”
春桃道:“没有藕粉的时候,也只好那样。”
钱如意看着在自己怀里吐泡泡玩儿的孩子,由衷的欣慰:“这孩子的胃口好,好养活。如今都五个月了,能吃的东西多着呢。这孩子一看就是个肚肠宽大,不吃亏的主儿。”
话音未落,忽听卫勇亮道:“我也不吃亏。”
钱如意看向他,顿时失笑:“你知道什么叫亏么?”
卫勇亮对钱如意,似乎天生带着一股子敌意,不论钱如意怎样贴心贴肺的对他,他都像个小刺猬,因此听见钱如意的话就气鼓鼓道:“反正,弟弟不吃的,我也不吃。”
“好,咱们都不吃亏。”钱如意只觉得,看着这两个孩子,就无比满足了。
赵大妹见自己的儿子根本就没有断奶那档子事,只要有吃的跟着谁都行。气得她哭了一夜。钱如意笑话她矫情,但其实钱如意心
里十分清楚。赵大妹并不是气自己的儿子和自己不亲,而是心里舍不下自己身上掉下的那块肉。但她更不放心郭通。
钱如意并没有劝阻她。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她作为旁观者,能做的就是祝福。
“主子……”春桃从外头跑进来,望着钱如意欲言又止。
钱如意不解:“怎么了?”
春桃指了指外头:“那个……有人找……”
钱如意这里一向少有人来。如果是胡大郎或者阿青,他们两个会直接登堂入室,根本就不会让人禀报。那能是谁?皇后?
话说自上次皇后来了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来过。钱如意虽然身处后宫,但是偏安一隅,并不知道那后宫里的争斗。当然,她自顾尚且不暇,也没有心力去观望那些。
她走出房门,忽然见便愣住了。
只见闲池阁的大门外,站着一个身材消瘦,头发花白的男子。若非他的容颜还算年轻,钱如意差点儿就将他认成以为老者了。
她提起裙摆,疾步走下台阶,来到他面前。骤然见发现,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此时却无以言对。半响才说出一句:“你来了?”
似乎是经年的老友到访,又似乎是旧年的亲人来寻。
陆子峰显然也是这般,扯袖向着钱如意微微一礼:“我来了。”语气中不觉带上几分和他的面容如出一辙的清苦。
钱如意有些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执手道:“快些请进。”
陆子峰点头,拱手:“好。”
钱如意将他让进屋子里。又连忙请他上座。陆子峰道了谢,却在客座坐下。
旧时的夫妻,大约谁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二人竟然会这般的‘相敬如宾’。这实在是人世间最最无奈,最最可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