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了又怎么样,大不了让你亲回来!”
这句话冲出口后,黎簌自己都懵了,悄悄去觑靳睿,发现坐在钢琴椅上的人几乎没什么反应,还有心情拿起茶杯喝橘皮水。
她这才强行来了个转折,“那当然是,不行的。”
靳睿放下茶杯,点头:“是不行,便宜不能让你占两次。”
可去你的吧!
让你亲回来是我占你便宜?!
都已经便宜死你了好么!!!
这些都只能在内心咆哮,话题是不能继续了的。
黎簌这会儿才有点反应过来,她大半夜的在人家靳睿卧室里,话题总是亲来亲去的,好像真是不怎么合适。
但她绷着脸,没表现出来,强忍着又和靳睿聊了几个学校里的八卦,才提出回家。
“送送你?”
“不用,一共还没十步远,不用送不用送,真的不用送。”
黎簌打着哈哈,从靳睿家出来,关上门的一瞬间,冷风夹杂着雪花迎面吹过,把她那些伪装的淡定全吹没了。
所有尴尬直冲脑海,黎簌恨不能仰天长啸质问自己,为什么3岁就要去亲人家?为什么16岁要扬言让人家亲回来?
不能喊。
一嗓子喊出来,整个家属楼都得知道。
黎簌捶胸顿足,站在靳睿家门口深深吸气之后,扭头,居然看见了住在楼下的李阿姨。
李阿姨站在不远处的栏杆旁,怀里抱着她家养的一只狸花猫,狸花猫不老实,把过廊浮雪踩出好几串梅花印,看凌乱程度,应该经过了一阵和她一样的内心挣扎,才准许主人揪住它命运的后脊梁,把它抱起来。
黎簌脑子里缓慢地反应着......
哦,可能是猫跑上来,上来抓猫的。
以前黎簌对楼里的叔叔阿姨们很礼貌,见面打招呼,也会喂她家那只淘气的小狸花。
但她前些天听见了李阿姨和张阿姨议论靳睿、编排小羽阿姨。
甚至不难想象,当年小羽阿姨和靳睿的爸爸吵架时,这两位阿姨躲在人群里说了多少幸灾乐祸的闲话。
黎簌从李阿姨身边走过去,目不斜视,直接打开家门回家了。
姥爷还在客厅看电视,茶壶被她拿走了,用了个已经掉漆的搪瓷杯子沏了枸杞水,边喝边看。
黎簌脑子里还在转她那句不经大脑吐出来的傻话,姥爷和她说了什么,她都没过脑子,只打了个招呼,就灰溜溜钻回卧室了。
进屋扑在小床上,双腿乱蹬。
什么亲了又怎么样!
什么大不了你亲回来!
黎簌!你的脑子呢!
你脑子和赵兴旺互换了吗!
她可能确实和赵兴旺的脑子互换了,躺在床上脑袋里居然闪现出靳睿的唇形:
薄,气色好,小时候笑起来就唇红齿白,现在长大了更好看了......
黎簌啊!
你在想什么鬼东西!
这句口误,折腾得黎簌直接失眠了。第二天是被赵兴旺和楚一涵找上门的对话声吵醒的。
赵兴旺在客厅喝着黎簌姥爷煮好的藜麦粥,楚一涵则直接钻进了黎簌卧室,掀开被子咯吱她:“簌啊,起床吃饭啦,怎么今天这么懒?”
黎簌没睡好,没什么精神,打了个呵欠,才问:“几点了?”
“快10点啦!”
外面雪没停,楚一涵把冻得冰凉的手往她颈窝里塞,“快起快起。”
黎簌被冰得一激灵,尖叫着,整个人往床里面缩。
调皮成功,楚一涵哈哈大笑,笑完又小声问她:“你昨天给我发信息啦,是不是心情不好?我昨天陪我妈妈洗澡去了,磨蹭一个多小时才回来,后来给你回信息你就没理我了,生气啦?”
黎簌煮完橘皮水就去了靳睿家,一直没再看手机:“我在靳......”
突然有点难以启齿,又怕闺蜜误会,她隐去地点,只解释说自己没看见。
刷牙时,听见赵兴旺在客厅大声和黎簌的姥爷说:“这藜麦真是好吃,上次炒饭没吃出来,煮粥好像挺清香,比大米粥好吃,我得再盛一碗。”
听见赵兴旺说姥爷用藜麦煮了粥,黎簌着急了,嘴里的牙膏沫子一吐:“赵兴旺,你少吃,给我留点!”
黎麦粥确实好喝。
真好喝,妈妈寄回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但喝着粥时,黎簌又想到昨晚她对人家靳睿说,让他亲回来。
因为场景相似,她甚至想起那年她坐在早餐桌上,明明头上肿着的包涂了药膏,还不老实,非常嘚瑟地和大人们炫耀:“我昨天晚上,亲了靳睿一口!”
有长辈逗她,哎呦,这小丫头不老实,怎么还亲人家,不知羞。
大人们哄笑着,问她,亲哪了?
她当时理直气壮,挺着胸脯说:“亲嘴了!”
往事不堪回首,黎簌被粥呛到,咳得差点去世。
等咳嗽缓解,她才纳闷地盯着电视里的养生频道问:“我姥爷呢?没在家?”
“好像去隔壁找睿总去了,好像是叫他过来吃饭吧。”
“......咳!咳咳咳!咳咳咳!”
楚一涵一阵惊呼,拍着黎簌后背:“簌,你可慢点!是不是又呛到了?喝不喝水?”
另一边,靳睿其实早已经吃过早饭,照顾陈羽的十年里,他更习惯早起。
黎建国坐在靳睿家里,往四周看了一圈,确定靳睿没有什么短缺的东西,才叹了一声,开口有些苦涩:“小睿,黎簌昨天是不是找你聊她妈妈的事儿了?”
“说了一些。”
“这些天啊,我就看她不开心。也亏着这孩子心大,要是个心思细腻的小姑娘,早闹起来了。也好在她有你们这些朋友陪着,没那个闲工夫自己乱想。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黎建国说这些时,好像忽然苍老。
他布满皱纹的手不安地握住水杯,并不是想要喝水,只是想要抓住些什么,“昨晚她回去,好像心情也不好,进门心不在焉似的,都没和我说话。”
顿了顿,老人又细细询问:“黎簌昨天哭了么?”
“没哭。”
黎簌有那么伤心?
这靳睿倒是没看出来。
昨晚刚过来时是有点蔫,强装欢快似的。
聊着聊着瞧她心情好不少,看雪时挺兴奋的,和他互呛时更是眼睛发亮。
要说走的时候有什么不愉快,那多半也是他逗她那句“便宜不能让你占两次”,把小姑娘惹毛了。
心里指不定怎么骂他呢。
“今早晨我碰见楼下小李,小李还说昨天黎簌晚上看见她,连招呼都没和她打。以前都是李阿姨李阿姨地叫着的......”黎建国不安地说。
靳睿想了想:“也许是不喜欢楼下李红萍。”
他没叫阿姨,直接叫了全名,把前些天在楼梯上听见她们说陈羽的事和黎建国大概说了说。
“是这样啊,那也许是为了护着小羽那孩子。”
黎建国昨晚心事重重,也是没睡好,老人摇摇头,“可能是我想多了,但黎簌妈妈确实不像话,我今天必须得打电话说说她,自己生的孩子,怎么也不能、也不能......”
这楼不隔音,外面又冷。
老人想要避开孩子们,难免要出门。
雪天路滑,容易摔跤。
以前陈羽住院时,医院里见到不少老人骨折。
年纪大了,骨头脆。
靳睿担心黎建国,垂眼思忖,随后说:“我带他们去市里玩一天吧。”
“黎姥爷!睿总!你俩这儿密谋啥呢?我们粥都喝完了!”赵兴旺趴在客厅窗户上,冲着里面喊,“睿总!藜麦粥喝不喝啊?”
窗外楚一涵和赵兴旺并排趴在玻璃上,和昨晚黎簌的样子差不多。
靳睿想笑,他们这个三人组合,别说,还真有点奇奇怪怪的默契在。
在赵兴旺和楚一涵身后,黎簌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点别扭似的,侧对着窗,佯装着在抠护栏上的积雪。
黎建国被赵兴旺的喊声吓了一跳,靳睿起身时有意无意拍了拍老人的手,以示安慰。
他打开房门,轻描淡写:“想去市里看电影。”
“去市里?”
“看电影?”
楚一涵和赵兴旺一下子嚷嚷起来:“怎么去?带我们么?”“一起吧一起吧,顺便再去趟大超市,买零食!”
黎簌也不装模作样玩雪了,跟着兴奋起来。
可她下意识觉得,这个提议由靳睿来说,有那么一点奇怪。
他不是隐形高冷人设么?不是不乐意主动么?
前些天楚一涵还悄悄和她说,靳睿这种男生,如果要谈恋爱,是不是得女生追他,没准儿得是那种爱他爱得死去活来、要死要活的,他还得能看顺眼,才能勉为其难接受。
赵兴旺他们丝毫没觉得靳睿主动提议有什么不对,已经商量好去哪家电影院了,末了问一句:“这天儿,咱们去等公交车么?”
外面满目白雪皑皑,靳睿靠在门框上:“叫司机送我们一趟,我给他打电话。”
出行方案定好,孩子们兴奋地告别了黎建国。
黎簌蹦跶到一半,回头时,发现自己姥爷在盯着靳睿的后脑勺看。
小姑娘挺不乐意。
怎么好像靳睿才是姥爷亲外孙似的?!
黎簌忽然想起,家里给靳睿留的那碗藜麦粥还在餐桌上,急忙回头,叮嘱姥爷:“姥爷姥爷,藜麦粥别倒掉,晚上我回来喝!妈妈大老远寄回来的呢!”
靳建国笑了笑:“知道了,去玩吧。”
黎簌跟上靳睿的脚步,仔细打量他的侧脸:“你不对劲,怎么主动和我们往一块儿凑了?”
这话没等靳睿回答,走在前面的赵兴旺欠欠说:“肯定是因为穿了我和楚一涵送的袜子啊。穿上五指袜,我们是一家!”
“你真的穿了?”
“没。”
“不会是穿了不好意思说吧?”
“没穿。”
“那你把裤子撩起来我看看?”
“说了没穿。”
黎簌突然往前迈了一步,蹿到靳睿面前,弯腰,揪着靳睿牛仔裤的裤脚往上提,想要看看他到底穿没穿。
没等得逞,被靳睿拎得站起来。
他无奈吐出一句:“别在楼梯上闹,脚才刚好。”
黎簌不领情,一路嘀咕:“撩一下裤脚也不行?怕风吹到得老寒腿?娇气!看什么看,说你呢,娇气!”
等出租车过来的时间,雪渐渐小了。
建筑上一层白色,像覆了糖霜,街上撒过融雪剂,车子开过去,溅起一小片冰水交融的泥。
从城东家属楼到市中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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