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明白了为何得不到。
玉明妃,清灵之念,大道赤心。从修真以来,便再无凡俗杂念,心志始坚,重缘法。
其实从她开始对赤应纠缠,他就有所感悟。真正让这位天之骄子奢求的,便是同道中人,可赤应终究没有走出那一步,似乎她也就没有了留下的理由。
太上之忘情,本无性,何来情?
在跨过那染灭火焰瞬间,她莫名地一颤,玉指轻抹泥土,带走些许灰焰,随后便头也不回地飞走。
待落到焰坛附近,花骨似乎不认识同门师妹般,依旧那般施法,玉明妃却也不动,任由对方落法,毫发无伤。
一黑一白少阳双姝,就这般漠然不语。
直到花骨幸灾乐祸地问道:“你这般模样,看来你那小情郎是没有保住。”
“情郎吗?
不,他不是!”
这般话语若是放到一位妙龄十八的女子口中,那必定是含羞至极的推脱,可玉明妃说出就如同陈述事实般确凿。
花骨却愣了一下,她太了解这位师妹了,照理说对方不语或者承认都正常,可偏偏解释不该是她的话。
“不错,仙劫已至,能否化凡成仙便看你自身慧根及运道了。”忽然焰坛中轻音传来,蕴含些许赞赏。
花骨惊讶异常,慌忙再细看,师妹那双空灵美目似乎有了一丝人间烟火之气。她万万想不到,比自己还要晚入真我的玉明妃,竟然提前迈入这一步,顿时惶恐,甚至有些嫉妒。
玉明妃没有说话,她明白师尊的意思,更是看出师姐的担忧。在洪荒世界,什么才是更有价值的人?
这些繁琐人情,魑魅心计,从前她都是明晰而不思量,如今却逐渐通透。
谁能想到大道和赤应与自己开了个玩笑,偏偏把最难割舍的留在最关键处。
“此间已了,我们走!”
话音刚落,焰坛便化作一抹红绸,卷住两位弟子朝山外飞去。
“还有,从今日起,我们师徒缘分便尽。离幻已灭,你们称我钰鹊夫人!”
“是,钰鹊夫人!”
“钰鹊,夫人。”
……
巍峨高山,巨木颓唐,万里阴沉。
离少阳不远的一处山巅,竟然也受到影响,草木枯荣,山石衰败,只剩一道细流从天泻下。
一位身披棕衣,头戴斗笠的男子,吹响横笛。
其声悠远,似春去秋来,倒挂时光,蕴含无尽光阴。
随后云破风起,落叶飘荡,山间猛然一震,一颗堪比宫殿大小的龙头从云雾中探下,赤红双角如嶙峋乱石,闪烁着金光的威严竖瞳紧紧盯着眼前男子,龙须虬卷朝上宛若天鞭,喷吐的气息让本就陡峭的悬崖更为险峻,恐怖气机宛若至高生灵。
男子却不为所动,一曲尽毕,方才抬头看去。
一者是当之无愧的洪荒巨兽,上古神种,一者渺小至极,甚至连身旁的树都比之结实。
可他无畏无惧,眼神中更是一团青光,俯瞰着眼前的赤龙。
“你是上古之后第一条解开诅咒的龙族,再无寿数常限,无人劫扰乱,大道在希。”
巨龙那赤红竖瞳不屈地盯着他,某一刻,却缓缓闭上。再睁开,却流出鲜红似血地岩浆。随后一声悲鸣,苍空之下无数火雨倒挂,孕育着悲伤与愤怒。
“缘尽缘来,唯春秋流转,万物恒定,是为命数,不可逆改。”
巨龙却愈发悲伤,仿佛天地都能感受到它的情绪,夜空都低沉几分。那双恐怖竖瞳终于转过来,看向少阳方向,随后穿身而过,电闪雷鸣,云雨胶着。
男子望向那无畏身影,露出难得的呆滞,似乎回想起什么,却最终摇了摇头。
对那即将消失的身影叹道:“可你也快要死了,春秋亦有无奈,此番入那虚空劫中,只会加速这一过程。”
可巨龙仿佛未曾听到,消失在云间。
不知过了多久,本来巍峨无比的巨龙,伤痕累累地返回原地,龙爪将一抹金黄色的土壤,小心翼翼地洒在巨木之下,埋葬在落叶其上。
若是细看,有无数黑雾,正腐蚀着矫健的龙鳞。
“也罢,终究是要历这一劫。”
“待你身骨虚无,魂灵留存,则用此摘自过往未来的春莲秋叶重塑龙身,借春秋劫煞与龙祖之魂返本归元。”
“吾乃洪荒北麓太阴宫春秋真人座下弟子木秀,今日完成师傅遗愿,代师收徒。吾等道统传自造化之殿,幽冥为始,尔需紧记。”
巨龙始终不发一言,就连身躯消融也无动于衷。或许龙祖反归,万载不易,劫尊之孙,都比不得眼前这一抹尘土。
可大道无情,云雾终究像是画布一般,遮掩住了山水,也将这最后的想念,归于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