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率一众臣下从帝陵祭拜后回到太极殿议事,有快马来报:“宇文融安收服淮泗之地,大获全胜,周王的部队向北推进,黄河以北天气骤冷,加之粮草不足,饥寒交迫,死伤不计其数。我军就淮泗之地驻守,宇文将军约束全军,不得擅用百姓之物所,深得百姓爱戴,有自发捐粮捐衣的,有让出庭院供驻军扎营的,军民一心,惟愿朝廷速派大臣前往任政,则淮泗兴盛,指日可待。”
众臣庆贺:“太后万岁、大陈万岁!”
虽是意料之中,玉楼也十分高兴道:“有此捷报离不开众位肱股的齐心合力,还有北上将士们浴血奋战,待淮泗安定,将士返朝必当重赏。”
陈粟对玉楼的话更加深信不疑,率众臣道:“娘娘算无遗策,功德无量。”
匡世奇捋一把髭须,为难道:“这攻城容易守城难,如今朝廷可用之人实在不多,必要深思熟虑,派个稳妥的去。”
玉楼觉得这是个机会:“不急,眼下我倒是有个想法,我大陈坐拥淮扬之地,人杰地灵,如今朝廷无人可用,平民间多少栋梁之材没有用武之地,造成这种局面无非是上情不能下达,下情不能上报,人才无法流通所致,朝廷选拔人才无非是举荐,或是士族中去选取,或是门客中培养,实在有限。不如广下恩旨,命各路人才上京考核,若有出众的朝廷加以培养、重用,不论出身,只看才情。”
这个太后娘娘总是有那么多为所未闻的点子,众臣一时之间没了主意,中书省一个臣子壮了壮胆:“臣大中正陈良玉,内子回府对臣说,太后娘娘欲召集臣下们的子孙到宫里读书、骑射,臣想梁帝时,曾有扣押臣子家眷,以号令朝臣、将领,不知皇太后是否要效仿梁帝?臣想着,应该不只有臣有此疑虑,还请娘娘解惑。”
陈粟指着他大骂:“大胆陈良玉,可是吃了豹子胆?敢对太后出言不逊。”
玉楼却并不恼他:“陈良玉之疑问,也是很多人心中之疑问,本宫的初心不会变,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天下万民皆为子民,此番书塾,完全自愿,没有强求的意思,本宫若是拿小儿同朝臣对峙,未免令人不齿。此事无需过多解读,家中确有适龄孩儿,又信得过本宫的,只管送来,送来以后可随时通报内官送出宫去。”
陈良玉大为感动:“谢娘娘不责,我陈良玉有三子,待娘娘书塾齐备,立马送进宫里,娘娘和师傅们放心管教。”
玉楼大感欣慰:“陈良玉你既信得过本宫,敢于直言不讳,那本宫也有一件重要的差事交给你。”
“但凭娘娘差遣!”
“适才提到人才选拔一事,你且拟了章程来看,务必替朝廷找到得力之人。”
“臣定然不负重托!”
众臣看玉楼在言语之间,不但解释了皇宫中办书塾的性质,又把一项差事交托出去,还提拔了一名敢做敢说的朝臣,真是不简单。
慕容蛮真启奏道:“关于太后娘娘遇犬袭一案,大理寺已查清,钱太妃招认此事乃她一人所为,她宫里小太监小山子乃是受她之意豢养恶犬,目前尚未查出与其父钱师顺有何牵连。王太妃宫里的小太监刘典之死,正是小山子伙同刘典作恶之后灭口,至于马太妃宫里的小太监,是偷偷出宫,现已回到宫中,大长秋已按宫规处置。”
玉楼道:“自古阴谋者必是找好了替死鬼的,钱师顺纵然没有牵连在内,其女作恶,谋刺皇家,欲谋朝篡位,株连甚广,他只怕无法全身而退了。”
慕容蛮真回:“钱师顺已经告罪辞官,在家等候发落。”
玉楼道:“不必在家等了,将钱太妃满门收监,尝尝牢狱之苦,或许就有人开口了。王太妃识人不清、养出恶奴,罚俸一年,马太妃御下不严,罚俸三月。杨文扇传诏去吧。”
“是!”
皇子们原本是在永福省统一照料的,如今玉楼自己有了孩子,真心觉得母子分离乃是天下第一残忍之事,故而将王太妃和常太妃的孩子发还她们宫中自己去养,皇子本也不多,放在永福省又要配一大堆太监奶妈,皇子们跟这些奶妈朝夕相处,最后待他们比自己亲妈还要亲,真是荒唐至极。由此,常太妃感恩戴德,王太妃生性多疑,是个捂不热的石头,非但不知道感激,还时时觉得玉楼有所图谋。玉楼不去理会她,书塾之事如期完工,玉楼只管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其他的,随缘吧。
书塾落成,京中一半的士族子弟都来了,这是个好兆头,玉楼甚是欣慰,听见这朗朗书声,看到西苑打马飞驰的少年,可以想见一年之后、三年五年之后是个什么光景,自己对陈昌,也算是无愧于心了。想到陈昌,又不免落泪,陈粟只道她是过分激动的缘故,忙安慰道:“娘娘快别多愁善感了,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多呢。”玉楼道:“王爷你误会了,我只为你哥哥看不到此情此景,深感伤怀。还有一事,密阁内藏书众多,与其束之高阁,不如对外借阅,使臣下开阔眼界,增加学问,以使物尽其用。王爷意下如何?”
陈粟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是忧愁的,因为她是哥哥的未亡人,她又是明媚的,她心中装满了美好的愿望,而这愿望,感染了陈粟,使他看到美好的未来,他柔声道:“娘娘宅心仁厚,高瞻远瞩,陈粟拜服,娘娘在一日,陈粟定然不离不弃拥戴娘娘,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陈粟一定支持到底。”
玉楼纵是明白他的情意,却又不得不装作不明白,陈粟之于自己,是小叔,陈昌之于自己,已是一辈子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