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陈粟与元思一路无话回到府中,陈粟大发雷霆,摔了茶盏,吓得下人们噤若寒蝉。元思只不说话,就算知道这是他的逆鳞,也不得不摸一下。“王爷要打要罚,我都认,我既做下了事,就不怕王爷生气!”
陈粟还不曾对她如此狠戾:“从前只道你最是温良恭顺,纵然先帝退而求其次把你给了我,本王也没有半分怠慢你。如今遇事你却不知收敛,失了分寸。”
“你对我礼敬有加,只因妾身是霸主所赐,你不敢违逆,就因为先帝退而求其次,所以妾身于你竟是如鲠在喉,如芒在背!王爷对臣妾,何曾有过男女之情?”元思自认隐忍许久,委曲求全,只因他当初的一点慈悲之心,天长日久,谁又不想真正走进彼此的心呢,无奈他心门紧扣,自己长久被拒之门外,不觉悲从中来。
“大胆!”陈粟大怒,举手要打,终究念在一场夫妻,没有下手:“罢了,如今你也不是当初的元思了,善妒捻酸,不知进退,险些酿成大祸。家有纲常,我既是你的夫君,也是王爷,玉楼既是你的长嫂,也是太后,你以下犯上,言语冒犯,我会命人将你送去同泰寺陪着太皇太后,你也修一修妇德。”
“王爷也知道她是长嫂?何以你百般呵护,万般小心?这是对长嫂的礼节吗?纲常人伦都不顾了?不就是因为她媚态横生,勾魂摄魄,你无非就是见色忘义的伪君子!”
“妒妇!我不许你这么污蔑她!”陈粟终于没忍住,扇了她一耳光。陈粟承认对玉楼存了私心,自知理亏,元思的责骂也就忍耐了,可他不能容忍她污蔑白玉楼,实在是自己一厢情愿:“从今以后,本王不会再碰你一下,你我夫妻,缘尽于此。”
“好啊,这么多年的夫妻,你连伪装都已不屑了。你就不怕送我出家,你连掩护都没有了吗?你打着王妃的旗号,为她雕砌玉榻,世人皆知,只是这种事情,我不开口,别人便无可指摘。你虚伪至极、无情无义。”元思已经彻底死心,多少次午夜梦回,他呼喊着白玉楼的名字,就连夫妻间床第之私,他也屡次不能自持呼唤的是白玉楼。
“罢了。我也累了。王妃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去同泰寺吧。”陈粟已经不耐烦。
“不用了,我这就走。这府里原本没有什么是我的东西,就连我,也是王爷的,这府里也已经没有值得留恋的,王爷与当初的那个王爷,已经是判若两人。你我夫妻,也早已谬以千里。我走了,王爷也落得清静。”
陈粟不再发一言。
雪地难行,元思留下一双儿女毫无留恋地走了。陈粟知她伤心,只想令她去同泰寺静静心。这些年她一直试图走进陈粟心里,可陈粟对于先帝的退而求其次确实如鲠在喉,她多年隐忍不发,只是没有借口罢了,如今陈粟对玉楼之心昭然若揭,隐忍不发只会令他越来越肆无忌惮。
哀莫大于心死。元思到得同泰寺已然冷得浑身僵硬,却浑然不觉冷。好在同泰寺是皇家修行之地,到了那里医师忙将她暖了过来,否则多过一时三刻的,只怕要晕倒在雪地里。随行的人已经去求了太皇太后恩典,并将摄政王将王妃强行送来修行一事告知太皇太后,却并不知所为何事。
太皇太后人精一样,自然知道小两口为何闹别扭,这些年轻的孩子们,贪图新鲜,偷吃的猫儿一样,并不稀奇,只是这陈粟素日里是个稳当的,连侍妾也只两个,这个白玉楼却不是个省心的,当日陈昌若不是鬼迷心窍一样,如何有此惨痛结果?若不是看她身怀龙种,只恨不能将她赐死。
只是这个元思,好歹还是要安抚一下的。太皇太后见她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安慰道:“好了,王妃越发孩子气了,人年轻左右要经历一些这种事,男人们有个三五姬妾尚且不奇怪,外头见了个人爱得跟什么似的,那也是常有的,王妃看开点。”
元思道:“太皇太后您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是平常人家倒也罢了,无非让人说说闲话,可咱们生在皇家,这说不好就要掉脑袋的!王爷已经疯魔了!原本在男女这上头淡淡的,府里两个侍妾也是不得已纳了的,臣妾的来路,想必太皇太后也是知道的,可见他原不是什么浪荡子,可越是这样才越可怕。”
太皇太后问道:“这皇太后虽是个稳重的,只是红颜祸水啊!当日昌儿初登大宝,也是为了她不惜与群臣对立,尽管她辞而不受,昌儿到底是因为她的缘故,被人设计了性命去的,如今粟儿又重蹈覆辙,此女到底是什么样的天仙人物?惹得我这孙儿们个个像逐臭的苍蝇上赶着,这妇人孕中大多丑陋,粟儿就等不及了,左右还是皇嫂呢!待明日,我传了他来,说合你们。”
元思只一味的哭,太皇太后礼佛之人,喜安静,也忌讳人在她跟前哭鼻子,总觉得不吉利。故而她示意身边的妈妈请她去别的禅房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