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就只有那些自己或自己娘得宠于自己爹,而自己爹又得宠于皇上的才有可能求来个封号,多半还是降了级的县主。郡王女则比照亲王女例,嫡女出生记入宗室玉牒为县主,通常以××王府县主为号,大多数终其一生也得不到册封,而庶女能得到诰封的更是凤毛麟角。以上三等皆为宗室女,身份高贵,不参加选秀,婚嫁均由皇室指配,嫁妆、嫁衣也由内务府按等级准备。
余下的镇国公嫡女,辅国公嫡女,侯爵嫡女按律可分别封为郡君,县君和乡君,为贵女,可求恩典不必选秀,如若参选,初始分位就高过普通秀女,上位也快。但,就不再是出生即封的了,符合身份之女需由父兄向皇上请封,而只有那些面子特别大的或功劳特别高的才有机会厚着脸皮上折子,其他人就压根忽略了这些名头,假装不存在了。至于那些能从皇上那讨到宝册的,早就开动脑筋替自己捞好处了,谁还会记得不重要的闺女呢?
终于听懂了贾赦拐弯抹角请求的皇上不由得再次肯定,此人是奇葩。放着大好机会不替自己求恩典,也不给儿子要前程,居然是给个赔钱货的女儿讨册封。皇上不解地满头黑线,可君无戏言,答应的事又不能反悔,便叫礼部拟旨。礼部侍郎表示疑惑,这要按什么例呢?贾赦品级同侯爵,可到底不是啊!以前也从来没册封过将军的女儿呀!皇上一听,顿时悟了。原来吉祥物是变着法子想替自己进爵啊,很有创意嘛!想给女儿求封唯一的方法是让贾赦复爵荣国公,到那时,迎春身为国公嫡女便能名正言顺进封了。皇帝很开心这场谈话终于回到一个他能理解的水平上了,便十分痛快地暗示贾赦,只要他能治好瘟疫就晋升他为荣国公,而且还会把爵位从辅国公升成镇国公,想了想,又加了句,就算贾赦不幸因公殉职了也一定会照顾他的儿女,就安心地去吧!贾赦听得牙痒痒:“当皇帝就可以乌鸦嘴了吗?”一气之下,又加了个条件,请皇上下旨派太医随行。皇帝当即大方表示,除了专门给皇上、太后请脉的孙御医,整个太医院任贾赦挑选,一个不够还可以多带两个。可惜,皇上没有真的大方到把太医们拉出来排排坐随便拣,于是,无限惆怅的贾赦只好报上了唯一知道的胡太医的大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典崇鳌降,荣国府嫡长女戒以钦哉,诗美肃雍,王姬咏其礼矣。既娴内治,宜被殊荣,咨尔郡主之荣,乃联义女,敬慎居心柔嘉维则,母仪克奉,妇德无违,誉尤彰于筑馆,出银潢之贵派,作配高闳,备玉碟之懿亲,共襄宗国凤古允协,象服攸宜,是用封尔为嘉福郡主,赐之金册,谦以持盈,益笃兴门之枯,贵而能俭,永垂宜室之声,勿替令仪,尚缓厚禄,钦此。”
传旨太监已经走出很远了,还仿佛听到那手握圣旨炸了毛的新任荣国公内心的咆哮:“皇帝你不厚道。那是我的女儿,我的!从此就要叫你父皇了,你这个不劳而获的小人。”
☆、祸害退散
迎春这次真正是交了华盖运,得了大青最尊贵两人的青眼,一跃成为朝廷内外最得宠的当红郡主。
当日送走治瘟团后,皇帝大人为怕忘了,就跑去跟太后噼里啪啦一通讲了贾赦的请求,暗示太后,万一贾赦挂了,记得照顾一下她女儿,免得他在天上抱怨朕不守信用。心软的太后直接听成了贾赦已经挂掉,一叠声地叫宣贾赦女儿入宫,抚于身前,以示皇恩浩荡,善待忠臣遗孤。皇帝表示赞成,尊贵的母子二人自说自话地脑补完一个为国捐躯的壮烈勇士后,心满意足地各干各的去了,下圣旨的下圣旨,下懿旨的下懿旨,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迎春打包抢进慈宁宫。
一岁多的迎春正是粉团团招人爱的时候,不像几个月大时那么爱哭爱闹,略微懂了点事,乖巧听话。眉眼也长开了,看得出未来美人胚子的雏形。又因为宫里没有了各论各叫的混乱,思想者也不扮了,性格恢复了开朗讨喜,尤其是最近新添了个见人就亲的好习惯,瞬间秒杀了太后,萌倒了皇帝。要知道至高无上二人组已经有很多年没养过小包子了,现在宫里最小的孩子也有十多岁,出宫建府的皇子公主们生了孩子也不能总往宫里抱,顶多每个月趁着请安是领来玩一会儿,还得当天送回去,十分之不过瘾。这会儿忽然来了个天真无邪可爱包,让皇帝太后抢的差点翻了脸。最终,因着养心殿不能养孩子的祖制,皇帝完败,无比眼馋的看着大获全胜的太后抱着小包子不撒手,小气地甚至不肯给他摸一下。皇帝大人小心眼发作,抢在太后开口认干孙女儿之前认了迎春为义女,太后只好退而求其次,做主挑了封号。只是,这二位都不由而同地忽略了正奋斗在救灾第一线的迎春她爹活着回来的巨大可能性,直接进入了忠臣遗孤抚养模式。话说,人家的娘和哥哥还在家里好好坐着呢啊喂!
贾赦强硬地在皇帝面前拍了桌子,拒绝了加封公主的无上荣宠,抱着差点被拐的小包子气冲冲回了家。不甘心二人组先下了圣旨把小包子破格封为郡主,立马跟她爹贾赦比了肩,又下懿旨,给了小包子可随时入宫,赐内廷自由行走的特权,也不想想以小包子的年纪离能自由行走还有漫长的一大段距离。
尽管吉祥物很可爱,办差利落很可靠,但抢小包子的行为就十分可恨了。不肯承认自己嫉妒的皇帝大手一挥赏了贾赦三个月假,以奖励他办差辛苦,并极力暗示江南风景美如画,在贾赦傻乎乎附合后露出真面目,直言不讳要接小包子郡主再入宫住一阵子,顺便把碍事的郡主爹发配江南看风景。
被迫领了根本就不想领的皇恩,贾赦一步三回头地出了京城,直奔金陵而去,咬牙切齿把夺女之恨迁怒到在外花天酒地两年多的贾珍头上。
升官发财死老婆,中年男人三大福利贾珍占了个齐全。丫个祸害好歹还明白点天子脚下不能随便放肆的道理,找了个借口躲到金陵逍遥起来。
贾珍是贾氏一族的现任族长,从理论上来说,贾氏京中八房,金陵十二房都应该归他管。可问题是,他连自己都管不好,谁愿意听他的呢?为此,长老们以不许贾珍在金陵指手划脚为条件,默许了他的一切不堪行为,没有了任何束缚的贾珍开始了无法无天的任性生活。
等贾赦赶来抓人的时候,贾珍已经发展到迷恋一个舞姬要娶为正妻的地步了。金陵十二房长老联手压制他,却被掐断了祭田钱粮;派往京中送信的族中子弟被贾珍拦下来打断了腿,当场气昏了一个年级最大的长老。因此,当贾赦到达时,迎接他的是一大排须发皆白的激动老头,个个闪着昏花的老眼,以无比的热情,一阵风样的撮着贾赦去了贾珍藏娇的一处金屋。贾赦无奈,自己何时改行做了抢险队员?
贾赦贾珍最终不欢而散。贾赦以长辈身份压着贾珍甩了那青楼女回京,贾珍以族长身份指责贾赦多管闲事,并认为他应该能理解爱情的美好高贵和情不自禁,试图把贾赦拉进他的阵营共同抵御封建顽固的贾氏长老和远在京城的许氏太太。
贾赦一个没忍住,把贾珍给揍了。从此,再也没有人能寻到贾氏族长的飘渺仙踪。贾赦只得派随从隐秘打听,看贾珍一直以来常在哪里出没。结果发现,全金陵每家秦楼楚馆都遍布贾珍的足迹。气得贾赦直后悔打轻了,应该揍他个半身不遂才对。闻弦歌知雅意的贴心长老——孙子被打断腿的那个——提供了一个阴险的主意。那贾珍不是喜欢女人,一日也离不了吗?那就叫他一辈子躺在女人身上别起来了,大家不介意凑钱买两个绝色的贴身服侍他。贾赦拍手曰:“大善。”
结果,闹大了。贾珍马上风,死了。
众长老全傻了眼。原本只想叫个技艺高超的江南名妓整得贾珍瘫了、残了,就接回京中养着去。免得他日后惹出更大的祸,殃及全族。可谁成想,一个用力过度,一代风流二傻就这么没了呢?
江南名妓跑了,贾氏长老遁了,留下苦逼的贾赦同学面对形象不佳的珍?马拉裸尸欲哭无泪。
老老实实写了折子快马送回京城,正逗包子逗得开心的皇帝看完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怒吼着叫贾珍滚回京城,要治他违法宿娼之罪。悲催的夏公公顶着雷霆君威提醒陛下,贾珍已死,而圣旨又不能烧,估计他是接不到了。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的皇帝遂迁怒于无辜的贾蓉小包子,夺了小包子应有的五品威武将军衔,收回了早就逾制的宁国府,许氏的诰封也被牵连降了级。可怜许氏早已病重多时,连番打击之下直接魂归天国。曾经威威赫赫,风光一时的宁国府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两个哭成泪人的小包子和两场尴尬的葬礼,等待着拼命从金陵往回赶的贾赦。
☆、元春心思
元春病了。
大喜大悲果然伤身啊!
那日,突然来了一道封荣国府嫡长女为郡主的圣旨。顿时,府中众人欢欣雀跃。郡主!而且是有着超然封号的,上玉牒的郡主!这是多大的殊荣啊!这代表了皇上对贾家无限的宠信,也代表了贾家从此迈入皇亲国戚的行列,真正成为了人上人。
元春激动地聆听圣旨,矜持地摆着架子等待恭贺。她骄傲地抬头挺胸:“果然自己才是贾家的骄傲!那元月初一的生日就注定了自己天生高人一等,是金贵凤命的象征。自己合该是高贵的,荣国府嫡长女的身份终究还是不够,也只有郡主才总算是配得起自己。这个家,到底还是要靠她的。大伯就算封了国公又怎样?到底还是皇家的臣子,如何能与金枝玉叶的郡主相比?没见连皇上都是向着自己的吗?太后斥责了母亲,皇上便加封了自己。这是为自己抱不平,在警告太后呢!哼!后宫女眷竟敢妄议朝政?自己父亲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早该升官。偏偏大伯妒忌,唆使小人令父亲蒙冤,贬官降职,还逼得他们一家搬离正房。现在可怎么样呢?怕是肠子都悔青了吧!竟敢委屈堂堂郡主避居偏院。非得让他付出代价不可!不过,自己既然贵为郡主,就大方一些,只要大伯让出爵位,搬离公府,自己就仁慈的宽恕了他吧!”
传旨的公公一脸鄙夷地看着眼前明显神游天外,大发痴梦的贾元春,不屑地撇撇嘴:“一个小小芝麻官的女儿如此不知礼数,竟越过朝廷诰命夫人站在老太君身旁,还敢肖想皇家郡主,真是马不知脸长!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没的在这儿膈应人。”
随即收敛了神色,毕恭毕敬捧了圣旨走到张氏身前,深鞠一躬,高高举起圣旨肃声道:“请嘉福郡主亲母,荣国公夫人贾张氏代接圣旨。”言毕,笑了笑,续道:“咱家在这儿恭喜夫人了。令千金贵封郡主,贾大人也晋升镇国公爵,实在是可喜可贺。夫人您的诰封只怕也就在这一两日之间。真是大喜啊!”继而,又转向贾琏:“贾小爷也大喜呢!贾大人为您请封了世子,皇上已然应允,不日就将下达圣旨,咱家越矩了,提前跟您透个信儿,也好准备准备。这封了世子可要入宫谢恩,还要给太后请安,一应仪式礼节,小爷还要预先演练一番才好。”说完,也不喝茶,接了赏径自回宫去了。
张氏捧着圣旨和贾琏一起呆呆地目送公公远去,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么多年来,他们早就被贾母的种种行为洗脑,相信了二房最好,二房最强,也习惯了一切好事都只会发生在二房人的身上,他们只要围观就好。可是今天,突然有一大堆美味的馅饼“呼啦”一声从天而降,准确无比砸到他们头上。结果,砸傻了。
贾母的表情很纠结,她既高兴自家上了高台盘,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又遗憾得到这一切的不是心爱的二儿子,反而是一无是处的老大白捡了好处。她认为这是老大在报复自己心疼小儿子,他觉得受了委屈,便唆使皇上抬举他们一家给贾政难堪。那脸上半边笑,半边恼,没人敢多看她一眼。
为迎圣旨而被短暂放出来的王氏可没那么多想法,她可不会大方到为还不属于自己的荣国府高兴,只要好处不是自家的,那就干脆没有的好。王氏愤怒的瞪视手捧圣旨的张氏,面目扭曲犹如厉鬼,手上的帕子“刺啦”一下扯成两半,看那模样,估计是把张氏、贾琏连同宫中的迎春、远在金陵的贾赦都当成那倒霉帕子,想要一撕两半。
打击最大的还是元春。她无法相信,尊贵的郡主竟然不是自己。她双目通红转向张氏:“别人不知道,自己可是清楚的很。迎春,根本就不是张氏亲生,她的生母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妾。小小庶女怎能成为高贵的郡主,她不配。自己才是荣国府嫡长女!圣旨是自己的!郡主也是自己的!皇上,皇上他受骗了!贾赦、张氏,这些人骗了皇上,瞒天过海,妄图用他们的女儿取代自己。他们怎敢?”元春猛地拔腿冲向门口,嘴里着魔似的高喊:“公公回来,公公回来。圣旨传错了,皇上被骗了。大伯,贾赦他欺君!”边喊,边发了疯地向前跑。众人反应不及,竟叫她一直跑出二门去了。
大家都被元春的举动吓着了,贾母倒是在听到那句:“贾赦欺君”时一激灵,回神了。立刻吩咐左右去把元春抓回来。见她被按着也不闭嘴,仍旧口口声声左一句欺君,又一句罔上吵个不休。顿时恨得牙痒痒:“跟她那没脑子的娘一个样儿。这欺君大罪是能乱说的吗?凭他是谁,只要是这府上的人,一旦坐实了,阖府都得跟着吃挂落。她这是想毁了荣国府吗?”贾母气愤地命丫鬟堵住元春的嘴,送回房去关起来,叫她冷静冷静。
王氏还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节,只是看到元春披头散发被下人捆起来,立刻恨上了贾母。在她看来,元春当然是一点儿错也没有。荣国府嫡长女本来就是元春,那道圣旨当然也应该是给自家的。现在却到了张氏手上,那一定是贾赦欺君,他们隐瞒了自己的元儿,所以郡主才会落到那个死丫头迎春头上。元儿揭发他们有何不对?老太太竟大加阻拦,莫不是看大房要发达,也想凑上去了吧。哼!想都别想!都是这老不死的把他们一家害到今天的地步的,她别想撇下他们独享荣华,他们早就上了一条船了,谁也别想下去。
张氏倒是被这场闹剧给闹清醒了。她懒得理会那伙人,自顾自地向贾母道个乏,领着儿子回房去了。她心知,过了今日,又有得折腾了,要养精蓄锐才好应付。现在,贾赦不在家,他们大房可全指望她呢,她得守好这一切等着贾赦回来。
果不其然,第二天,贾母就向宫里递了牌子,要给太后请安。太后对这个老太太没什么好印象,足足晾了好几日才宣召。贾母全副披挂入宫陈情,拿着迎春身份大做文章。话没说完,便给太后打断了。太后淡淡问她,有没有按要求背大青律。贾母恭敬答,全背下来了。太后便让她背诵有关“嫡庶”一段。贾母顿时如遭雷击,她当然是知道的,本朝嫡庶以记名为准,不同于前朝是以出生为准的。但,大家默认的,还是后者啊!庶出记嫡的多了去了,可也没见谁真是当嫡出看待的呀!这么多年来,早成了勋贵之家秘密流传的潜规则。她就忘了,潜规则之所以是潜的,就是因为那不能见光啊!
太后瞥一眼贾母青白交错的脸上,嗤笑道:“想清楚了?可还要再说?”贾母冷汗潺潺,拼命磕头,连连求饶。太后不耐烦,挥挥手,冷冷地说:“既然知道错了,哀家也不想多说什么,只要记住,今后什么是能说的,什么是不能说的。”太后斜斜瞟了贾母一眼:“哀家不希望听到什么不清不楚的话,你可要好好掂量掂量。”
贾母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王氏重又塞进佛堂。紧接着把元春带到自己院里命心腹照看着,什么时候不说胡话了,什么时候再放出去。最后,雷厉风行收拾了那天听到元春话的下人,也顾不得这里面折进去多少心腹了。做完这一切,贾母无力地瘫倒在长榻上,她得好好想想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元春被关了很久,久到她逐渐恢复了冷静,久到她终于接受了自己不如迎春这个残酷的事实,久到她开始仇视不为她做主的贾母。元春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讨回今天的屈辱,总有一天她要成为天下最高贵的女人,然后把这些对她不起的人统统踩到脚下。元春眺望皇城方向,喃喃念着:“贾赦,贾琏,贾迎春,贾张氏,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绝不会。终有一日,我要让你们跪在我的脚边。当然,还有我亲爱的祖母。”元春那尚算稚嫩的脸上,一抹狠戾之色转瞬而过。
☆、包子成堆
最近,贾府及贾府相关人家都很热闹。
贾赦荣升镇国公爵,宝贝独生女成了皇上义女,加封郡主,这两条足以让京中众人眼红不已。特别是那些和贾府差不多的人家,都是曾经辉煌,现在却逐步走了下坡路,都在削尖了脑袋想路子力求飞黄腾达。结果,跟他们差不多甚至还略有不如的贾府却一跃而成仅此于皇亲国戚的一等人家。他们一边恭喜着贾家,一边恨不得把这些好处都挖回自己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