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摆满了菜,都是季语安爱吃的,秦家二老挨着季语安坐,一边一个,都没动筷,父母俩眼角的皱纹很深,仿佛是为不听话的女儿操碎心了。
季妈在旁边说话,季爸安静地给时欢夹菜、盛汤,不一会她面前小小的瓷碗里就堆满了菜。
季妈叹着气,“你想当模特你就去当,我和你爸也看开了,只要你保护好自己就好……”
“我们也不管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你找个人好好过日子,普通一点安稳一点,只要……只要那个人不是秦知言,行不行?”
“你看,你们那个模特圈子,有人敢说自己喜欢同性吗?安安,她们骂你,你是不是很难受?我和你爸爸也很难受,几宿几宿没睡着,我们一样不敢出门。”
上次季妈听说她要去当模特,追着她跑了几条街,这次听说她要和秦知言在一起,像是换了个人,没打没骂,温和的像是一个慈母。
时欢没哭,死死地咬着唇。
她仰起头,“妈,可能不行。”
陡然沉寂的气氛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顷刻之间掀起了狂风巨浪,紧紧地攥住了人心,镜头在这里停留了十多秒。
直到季爸攥着拳头站了起来,怒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不跟她在一起你是要死还是要疯?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害人!”
“爸……”
下一秒,季爸的巴掌落在了她脸上。
“卡!”陈令喊。
这一幕主场准确来说是季爸,前期季语安说要去当模特,季爸表面跟季妈统一战线,暗地里往季语安卡里打了不少钱,是唯一支持她的人。
陈令和编剧把剧本改的非常好,对比激烈,每个人的感情都放大了,妥协、阻碍都成了偏见,都是横在季语安和秦知言不可跨越的鸿沟。
那一巴掌是真打,没打醒季语安,倒是打醒了时欢。季语安害人了吗,她害了,当爱成了负担,就成了伤人的利器。
两家父母因为她的坚持成为笑柄,秦知言因为她的坚持被停画展,经历公司因为她损失千……
季语安站得位置太高,只能看到受伤的自己,看不到别人为她难过的表情。那她时欢坚持不懈的追求唐意秋,会不会在不计后果的害人?
时欢吸了吸酸涩的鼻子,试图忘记“害人”两个字,她四处看了看,正好看到唐意秋在走廊那边,她连忙背过身,突然就不想看到她。
饰演季爸的杨老师补完镜头,连忙过来看她,“打疼了吗?不好意思,刚刚那一下下手有点重。”
另一位老师没动手,也跟着站在旁边关心地询问,时欢咧着嘴唇笑,“没什么问题,就是空响,听着声大,实际不痛,杨老师您别自责。”
巴掌贴着肉打哪有不痛,更别说时欢脸已经红了,杨老师心下感叹,连忙叫人过来给她瞧。
这种打脸戏很常见,为了共情很多时候都是真实打,但是老戏骨们都特别怕碰到这些年轻的艺人,性子傲的会很不服气,回头就给挂微博了,娇气一点的当场能哭半天,谁哄都没有用。
打戏拍完,时欢就能回去了,她连连说了几次没事,杨老师还不放心,又送了药膏过来。
她拿着药膏到了休息室门口正好碰到了唐意秋,等唐意秋看过来的时候,拔腿就跑了。
唐意秋确定自己没听错后,疑惑地朝着她离开的方向看去。常青抱着大衣跟着看了一眼,好奇地问:“怎么了?”
“没事。”唐意秋伸手推门,走进去两步又退出来,道:“你先进去吧,我出去一下。”
“啊?”常青疑惑,“你去哪?”
唐意秋的性子冷,人也宅,每天就是两点一线,不是剧组就是酒店,突然说出去常青还有些担心,“你等我把东西放好,我跟你一起出去?”
“不用,我去陈导那看看新改的剧本。”唐意秋说着将她手中的大衣拿来披上。
常青不解地盯着她,挠挠头,明明陈令的办公室在东边啊,怎么意秋要背道而驰,不明白。
唐意秋朝着那边走了两步,到了后边的院子里,就听着一声哽咽,声音特别小,像是很努力的再憋,可是又憋不住的崩溃,落在耳朵里很是委屈。
天空时不时会飘雪,这里鲜少有人过来,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时欢蹲在一个枯树下,许是捂住了嘴,呜咽声压抑,又像极濒临崩溃的洪水。
唐意秋脚步很轻,走到时欢身边,时欢都没发觉,直到她哭的打嗝,猛然看到地上多出来的脚印,才发觉多了个人,再仰头就被唐意秋吓了一跳。
时欢坐在地上,眼泪决了堤似的,直往下掉,唐意秋一愣,生硬地问道:“你哭什么?”
“我有哭吗?我没有啊。”时欢勾勾唇,但是天太冷了,她对着风吹了半天,脸都僵硬了,根本就笑不出来。
“眼泪都快冻成冰块了,”唐意秋微皱着眉,看着她微红的脸,“杨老师下手重了?”
“没有,不是。”时欢摇头,从地上爬起来,她拍拍身上的雪,又抬起手擦脸上的眼泪,奈何袖子上有雪,一擦就弄得脸上湿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