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游叙发来短信:“下雨了,早上去医院记得带伞。”
谈梦西从山一样的书堆里抬起头,窗外沙沙拉拉响,确实下小雨了。
他回:“我从不打伞。”
游叙回:“厉害。”
谈梦西从不打伞,无所谓天上下雨还是下刀子。
他才二十一岁,刚长好一身反骨。年轻,外表出众,追求者自然多,他的心很高,不能用金钱和地位来衡量的高,口味挑,再加一套关于爱情的高标准。他还有一双拳头和两条腿,能打,能跑,不甘心只做别人的过客。
他没爱过谁,也不爱这个世界。不向任何人低头,包括自己。
游叙嫌弃难吃的那碗炒面,加肉丝青菜豆芽,是谈梦西改善伙食才会吃的。平时他打两素加五毛钱米饭,要不了一碗豪华炒面的价格。游叙问他怎么总在睡觉,因为睡觉是不要钱的放松方式。酒吧,ktv,咖啡厅,那些地方,没人请客,他不会踏进一步。
谈梦西知道游叙的话无心,越是无心,越讨厌游叙那股“不知人间疾苦”的单纯气质。
游叙,本地人,本地上大学,父母有单位,爷爷还是退休医生,能说出妈妈炒面好吃,邀请他去家里吃,一定经常带同学去。
他不去,不是因为愤怒或嫉妒,而是心虚。普通同学可以去,他不可以去,不能见游叙的父母。
因为他对他们的儿子有非分之想。
谈梦西合上书,拿着手机爬到床上。
室友问:“不学了?”
他盖上被子,“学死了也就这样。”
“又一庸医诞生了。”另一个室友笑着调侃。
谈梦西对着天花板喃喃:“我现在转专业,还来得及吗?”
“你天天坐着用仪器还不好,来陪我查房,鞋底都会跑烂。”底下室友接话,“你把我的问题问了,我只能问现在投胎还来得及吗?”
谈梦西苦笑,要是真能从新投胎就好了。
心越高的人,摔得越重。
他正在经历坠落,再有一些时间,会落地的,会粉身碎骨。
挂了三科,实习审核过不了,别说成为庸医,能不能毕业都另说。这个节骨眼,他骂自己居然还有精力去谈恋爱,不配当人,又控制不住地去钓游叙,化身成一把刁钻的鱼钩,把游叙钓成一条大傻鱼。
怎么办?
他好喜欢游叙。
不是没人关心过他,也不是没人请他吃东西,审美和感觉这东西说不清,一下子撞上,甩不脱。
他发自内心喜欢游叙的长相,喜欢游叙的心性,比那些愚蠢自大的男学生聪明,比那些老奸巨猾的老男人单纯。
好烦。
谈梦西这种痛苦的滋味,搬出一套老话特别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