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雏娘声音平静。
“在你莺歌小筑死了那么多姑娘,你想先从哪个开始招起!”
雏娘低着头轻笑一声,而后仰起头,被遮住的双目直勾勾对着洵追。洵追正对着她,几乎要以为她能看得到自己。
“大人想知道哪个?”雏娘语气诚恳。
千辛万苦找到的雏娘,张达钟潜意识已经给雏娘冠上不好审讯的牌子,但现在看来,一切似乎想着最简单化的方式平稳前进。
“就从乐妓玉碧的死开始。”张达钟话音刚落,他左手边的记录的小厮已经提笔。
“大人。”雏娘继续说话之时,蔻丹打断即将开展的审问。
张达钟冷道:“现在没有让你说话。”
“玉碧的死不关雏娘,民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求大人让民女说完。”
洵追将自己面前的纸揉成小团朝张达钟扔去,纸团正好砸到张达钟脖颈上,张达钟立即回头。洵追指指蔻丹,然后点头。
张达钟得到小皇帝的命令,立即转变询问方式,清清嗓子道,“那就由你来说。”
“民女叫蔻丹,掌管莺歌小筑里姑娘们的开销,卖身和赎身都由民女管理。玉碧死的那日雏娘不在小筑,前一日赵公子带走玉碧的时候雏娘和我都在。赵公子喜欢玉碧,花了大价钱买要当玉碧姑娘的入幕之宾。”蔻丹停了停。
“没有想到赵公子那么喜欢玉碧,拿出来的价钱比之前价格最高的姑娘还要多出两倍。虽然玉碧已经告诉雏娘打算从良,娶她的人很快就会来赎身。可赵公子给的价格太高了,小筑虽然做的是酒肉生意,但本质上也只是个做生意的,价高者得。我收下赵公子的钱,叫小厮给玉碧服了一剂药送给赵公子。”
“这些雏娘都不知道。”
蔻丹说罢,洵追看到雏娘摸索着找到蔻丹的手,蔻丹将手抽出来重新握了握雏娘的手。
“大人所不解的,无非是玉碧早上好好的回到小筑,为什么又趴在井边死了。”
“玉碧在小筑当乐妓,我们那的乐妓名义上卖艺不卖身,但大多都经受不住诱惑,而玉碧自始至终没有服从。她也被许多客人揩油,因此疑心病极重,甚至到了严重影响日常生活。随便什么人碰她,她都要回房使劲用帕子擦洗。”
“玉碧回来后找过我,我刚开门她便将我按倒在地上想要杀我,但她被赵公子折磨一晚早就没什么力气。于是我按住她的手,做成她自己掐死自己的样子,隔着她的手用力。”蔻丹淡笑道,“有谁会喜欢被威胁呢?”
张达钟:“所以你杀了她。”
“是,请大人处置。”
蔻丹所说的时间点都能对的上,但作案理由太简单,如果只是因为不喜欢被威胁而反杀玉碧……
这根本不可能。
洵追皱眉,这和他所接触到的蔻丹完全不同,一个人能够短时间改变自己的情绪,但不可能改变性格和行为。
在抓捕雏娘之前,莺歌小筑上下包括蔻丹都一一被审问过。由于玉碧死的时间在众人都都休息的时候,因此并没有任何人能为彼此证明不在场。就算证明,也只能说大清早起床看到对方在房间内也刚醒。
蔻丹管理所有姑娘,住处也自然比其他姑娘要好,一个人一间房,但都在一处住着。如果蔻丹这里有什么动静,其他房间内的人一定能听到,掐死一个人说来容易,但实际做起来难得很,更何况是两个女子缠斗。
“蔻丹,你可知道包庇罪加一等。”张达钟拍案道。
“玉碧之死都是我一人所为。”
“就算你要为雏娘开罪,那后院中的尸体怎么解释?”张达钟又问。
蔻丹沉默片刻继续道:“后院的尸体也不是……”
“蔻丹!”
雏娘突然站起向前扑,她身后的小厮立即将她重新按倒在地,雏娘努力挣脱,借着挣脱的劲又向前爬。她离洵追所坐的地方已经很近,离得越近洵追越能看清楚她的样貌。
雏娘一改方才的冷静,她的声音染上几分颤抖的哭腔,她使劲用额头撞地,头部与地面发出清脆的碰撞,任谁都听了觉得疼。很快地面便染上几分红色,泥土与红色混在一起,就好像清澈被搅浑一般令人觉得难堪。
蔻丹伸出手臂寻找雏娘,她身后的小厮见此立即抓住她的衣襟将她整个人向后拖,蔻丹双手抓住掐着她后颈的手,“放开我!”
洵追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看晏昭和的脸色明显也像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蔻丹,既然你说你是主使,那么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能让你接连杀死这么多人?”晏昭和问道。
刑部审人颇有一套,各式道具齐全,小厮将腰上别着的布粗暴地塞到雏娘口中,堵住雏娘的嘴。雏娘激动地呜呜直叫,小厮在后头猛踹一脚将她踹翻。
“这就是审讯方式?”洵追写道。
晏昭和没回他,因为蔻丹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