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滑溜溜、冰冰凉的。我正看得出神,泉叔从隔壁的房间里喊我名字,我这才发现,已经走到那日做法的第八院了。
祠堂此时不像做法那天阴森,堂内点上了数百油灯,给人祥和安宁的感觉。叔父手上拿着一大把香,正借着一盏油灯点燃。待烟火起了,叔父轻轻甩了几下,大致分了一半,递给我,叫我顺着给各位祖宗插上。
上完香,我正想跪下磕头,叔父把我搀住,拉朝一边,说道:“你不用跪,他们本就不是你的祖宗,上香已算是表心意了。”
我这时才发现,祠堂一角处,二太太坐在一条长板凳上,愣愣地握着手绢发呆。我不解地看了看叔父,他说道:“你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吧。”我有些局促,不知如何开口。
二太太听到叔父说话,回过神来,叫我过去。屋外开始下雨,屋内被雨点落瓦的声音占据,气氛竟莫名有些温馨。二太太脸上的伤还没完全褪去,眼角和嘴角处还有些淤青,不过此时看她气色已好转不少,我上前行礼,她也微微起身回礼,叫我坐在她旁边。
虽然觉得尴尬,但叔父朝我这边抬了抬手,意思应该也是让我别拘束,待我坐下,他便和泉叔一起,出了祠堂。
沉默半晌,二太太开口了:“启林,听说你今天就要去东堪了……”
我应声答是。
“之前,多谢你解我心病……”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默默听着。
“对了,老爷说,因为我那些日痴傻,折腾太过,小产了……你莫要放在心上,都是我自己作孽,与你们无关……”
我咽了咽口水,这不是我能接的话。
“今年中秋前后,身子不得劲儿,随之大夫诊了个喜脉,我便独自到祠堂来过,本是想着感谢祖宗庇佑的,但不知道怎的,那晚回去之后,就整夜心慌,睡不着觉。接着的数月,愈发严重,整日就见些骇人景象……”
终于听她说到重点了,我没有打算接茬,只想单边听听她的解释。
“你也知道,我在这家中本就没什么地位,老爷不弃,已是天恩……”
察觉到她开始扯没用的,我只好打断她:“二太太,那日我承逸霄道长法术,见您受人威胁,这个能不能跟晚辈说说?”
她咬住下嘴唇,眼睛开始不住眨巴,我只好把我知道的一些事与她交换:“晚辈无意刺探,但云生的事,我知晓了。他现在,算是与他的父亲同葬一处,您尽可放心。但若要追查害死他的凶手,您必须把您知道的事情,如实告知。”
二太太眼眶泛红,抽搭着鼻子说道:“京城的于大人,威逼利诱,要我舍弃云生,那时我并未怀上老爷的孩子,而且这是我进得郭府的第五年啊,我以为自己不可能与老爷有子,便没有答应他。但后来,云生主动要求与泉叔一同去接你回府过节,我就知道那于大人定是自己接触云生了。之后几日,云生没了踪迹,府内以为他是随泉叔走了,便没太在意。直到我开始染病,府上的丫鬟叫我去给灵玉观元君殿的老娘娘上香祈福,在偏殿用斋,才又见到云生。”
我听到这儿,忽觉此事有哪里不对,灵玉观,怎么总是帮助于大人这类不怀好意的人?
二太太继续说道:“云生给我磕头,说知道自己身世了,那是我们娘俩这些年隐忍下初相认,可没等我跟他说上几句,他便说知道是谁害死他父亲了。我想阻止他去寻仇,他却说于大人已安排好一切,当日就要随福寿班去棠浪,刺杀阉人曹仁玉。虽说曹仁玉确实有些奇怪嗜好,也总是使些阴毒的伎俩,但我知道云生的父亲,并不是他害死的。可不管我怎么劝,云生就是不听,还说,曹仁玉一死,就不再有人会知道我们母子的关系,我便能安稳留在郭家。我承认,那时我真的是退缩了……”
“所以你就任由云生去往龙潭虎穴?”我有些气愤,但云生已死,现在怪二太太,也没用了。
“那于大人答应过,会照顾好云生的……只是我现在才想清楚,所谓照顾,便是要云生与曹仁玉,一同消失……与云生一别,我心神不宁,腹内绞痛,本想回府休息,但此时来了个老道姑,说见我体虚,恐怕孩子难保,便叫我随她去栓娃娃……”
终于说到栓娃娃了,我想起那日在地宫里得来的小竹段儿,此刻应该是被我藏在枕头下的,回来这几天,一直忙着出行的事宜,竟忘了要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