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闻守绎不知睡了多久,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还趴在桌案上,而天色已经渐渐暗了。
他直起身子,对于自己突如其来的昏睡感到困惑不解。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桌案一张白纸上,那上面只有一行小字:“柳知昧将于今日傍晚到访,切记勿忘。”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自己的笔迹。
但关于柳知昧到访之事,以及他何时写下这一行字,他却一点也记不起来。
困惑之余,他感到心底油然升起一丝恐惧——难道,自己竟健忘至此?
此时,管家在屋外轻叩了两声:“大人,用晚饭时间到了,要给您端进来么?”
“端进来吧。”闻守绎随口应了一声,目光依然定格在那一行小字上,蹙眉深思。
管家推门进来,在一旁布好饭菜,提醒道:“大人,趁热吃吧。”
闻守绎一边起身,一边问道:“你可知柳知昧是什么人?”
“据说……是烟月谷的谷主,很神秘的一个人。”管家答。
“我之前有跟你提起过这个人么?”
“大约是在两年前吧,大人不知从何处听闻此人擅长灵媒之术,便笑言有空应去拜访见识一下,但也只是玩笑罢了。”
闻守绎听他这么一提,倒也隐约想起,自己的确曾经说过这句话,但那也只是饭后闲谈罢了,做不得真。
他想了想,又问:“那我可曾对你说过柳知昧今日即将到访之事?”
“咦?”管家怔了一下,“大人不曾说过,怎么,柳知昧今天会来?”
闻守绎刚想说什么,便听门外有小厮通报:“大人,门外有位客人,自称柳知昧,曾与大人约好将于今日傍晚造访。大人,是否要带那位柳先生进来?”
闻守绎和管家面面相觑,怎么说来就来了?
闻守绎沉吟片刻,让小厮将柳知昧带入客厅,自己则换了一身衣服,前去见客。
当看见端坐在厅内的白衣男子,闻守绎笑着拱手:“请问这位是……”
“闻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柳知昧一见到闻守绎,便笑吟吟地起身调侃,“这才几日不见,您便将我忘了么?”
“抱歉……”闻守绎原本对柳知昧毫无印象,乍见他面容,便对他眉心一点朱砂印象深刻,于是他心下更加疑惑,这样一个神仙似的人物,他若是曾经见过,没道理会遗忘至此啊。
“在下烟月谷谷主,柳知昧。”柳知昧拱手自我介绍,随即轻轻一叹,“哎,没想到闻大人竟已病入膏肓了。”
闻守绎吃了一惊:“柳先生此话怎讲?”
柳知昧道:“前几日,闻大人亲自来找我,说自己被人下了诅咒,以至于总是遗忘很多事情,请我帮您驱除诅咒。我便应邀前来,不想……闻大人竟连这件事也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闻守绎脸色微变:“我……被人诅咒?”他的确对此事毫无印象,更不要说什么主动去找柳知昧求助了。
随即他微微眯起了双眼:“柳先生,您方才说,你住在烟月谷?”
“是啊。”
“如果我曾经找过你,应该会出一趟远门。”闻守绎说着,转头问管家,“前几日,我可曾出过远门?”
管家躬身回答:“大人最近一个多月,除了日常朝事,不曾出过远门。”
闻守绎转而看向柳知昧,一脸戏谑:“柳先生,你说我因为被诅咒而遗忘了许多事情,那这件事,总不可能连着我的管家也一起忘了吧?”
柳知昧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看来,闻大人防备心很重,完全不相信我啊。我虽说住在烟月谷,但我也是可以出谷的嘛。”
他顿了顿,观察着闻守绎的脸色,继续道:“上一次见面,就是在繁京城的大街上偶遇闻大人的。我见闻大人印堂发暗,愁眉不展,便上前询问,闻大人您说自己最近有点不太对劲,总是产生一些幻觉,还老忘事,生怕自己被人暗害,才特地请我过几日到府上来细谈。”
他说着,一脸失望地摇头:“当时我见闻大人诚意相求,才慨然应诺,不想如今闻大人反而怀疑我的动机,看来我真是多此一举了,我还是走吧。”说罢,当真转身便要离开。
闻守绎突然想起自己今天下午这莫名其妙的一场昏睡,以及昏睡后看见的那一行自己都不曾记得的小字,再思及之前他分明听见有人在书房外敲门,然而开门之后却不见一个人影……种种迹象表明,他的身体的确出现了一些问题,让人细想起来不由心生恐惧。
“柳先生,请留步。”闻守绎忙拦住了他,和颜悦色地道,“看来我最近的记性真的不太好,如有得罪之处,还望柳先生海涵。”
柳知昧面色稍霁:“那么,闻大人可是信我了?”
“自然是信的。”闻守绎笑道,“只是不知,对于我被人诅咒之事,柳先生可有解决之道?”
“暂时还没有,”柳知昧摇头,“我并非神医,没那一望即知的本事,对于闻大人所受诅咒的来源,我暂时还判断不了,但目前可以肯定的是,闻大人眼下的身体状况,虽然尚不致死,但距离死期也不远了,所以我必须在这段时间内,与闻大人保持接触,以便在诅咒最终发作之前,找到下咒的凶手。”
闻守绎听他说得如此骇然,不由问道:“你方才说……我距离死期不远,不知柳先生所判断的死期,是什么时候?”
“具体日子不清楚,”柳知昧掐指算了算,道,“大约在九月上旬。”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全然变色。他们都知道,九月初八是丞相大人的生辰,难道下咒之人是要丞相死在自己的寿宴上?这心思何等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