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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女官手记_分卷阅读_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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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世渊低眉睇着她,见她面色忽然又红了一阵,一时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只淡然地继续答了下去:“儿孙满堂,同游山为乐。妻贤子孝,方觉处处山青。”

    “……”沐容哑了,他倒是没直接提生孩子一环,一跳就跳到了“儿孙满堂”上。

    最后一幅,是那一簇花,各色均有,说不清哪只更美,最多是各有所爱人人均有答案。方才那书生说“书中墨染花最香”算是别出心裁的答案了,抬眸看向贺兰世渊,不知他能给个怎样的答案。

    贺兰世渊一哂:“春去秋来共头白,数载之后再为发妻鬓边簪花一朵,世上再无其他比这花更香。”

    五个答案,述尽夫妻一生,是否有些小聪明且先不提,旁边众人中已有不少静静沉思着。贺兰世渊看向先前作答的那书生,拱手而笑:“兄台以为如何?”

    那书生一懵,遂是面色一白,仍是不肯服了输去,轻笑道:“牵强附会!单说最后一条便漏洞百出,你身边那姑娘鬓上的海棠就根本就不是有香之花,你是觉得‘共头白’时海棠便香了,还是择个有香、她却不喜的给她簪上?”

    嚯……

    沐容暗道怪不得书上总调侃古时文人嘴巴毒又酸,这番话驳了他不说,更有挑拨二人的意思。若是沐容心眼小些,大约多少得为最后一句话憋一口闷气。

    贺兰世渊从容一笑:“非也,她不喜的我绝不逼她,更没本事让素来无香的海棠添香。只一样,有她这朵海棠在,旁的花我看不到闻不到,唯独能嗅到的便只剩海棠枝叶之味,就算并非花香,于我而言也是世间之最了。”

    他谈吐清晰笑意淡淡,沐容听得都石化了。明明很是强词夺理的解释,怎么被他一说就好像顺理成章,而且……怎么听着那么舒服?

    那书生被呛得发愣,回了回神又驳道:“你这人不讲理,你闻不到的便是不香了?”

    贺兰世渊眉毛一挑:“兄台才不讲理,我闻都闻不到,你硬说它比我闻得到的还香,这个讲不通嘛……”

    有两分调侃的意味,引得一片哄笑,有性子爽利之人指着那书生直接喊道:“这位后生,别争啦!你那答案是不错,但人家讨好美人的心思你学不来!心思来得不够巧,服了输罢!”

    此时莫说是那书生,就是他身边那位姑娘的面色也白了一白,俄而瞪了他一眼,大抵是觉得这样输了又惹得众人调侃大为懊恼。

    两双人间有些僵持,最后还是那摊主打了圆场,一边摘了那走马灯递给沐容,一边又挑了另一盏模样也颇精巧地给了那书生身边的姑娘。

    到底也都是读书人,见了台阶知道要下,书生便与他们相互一揖,各自携佳人离开,此事便算了了。

    .

    沐容拎着那走马灯欣赏着走着,贺兰世渊则一直揽着她,生怕她走神间撞了旁人。沐容看罢抬眼睨了睨他,嗔笑说:“这事可得藏好了,若不然传出去,陛下堂堂天子跟个书生抢走马灯,丢人了不是?”

    贺兰世渊暗瞪她一眼,沉了口气:“得了便宜卖乖是吧?我这不是千金难买美人笑么……”

    沐容听得脚下一停,又挪了一步到他面前,和他面对面站着,抬起头:“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贺兰世渊一讶:“什么意思?”

    沐容认真解释道:“你不是说‘千金难买美人笑’嘛!我笑没那么难好吗!”

    “咳……”贺兰世渊轻一咳嗽,复又揽过她,一壁继续往前走着一壁语重心长地解释,“听着啊……‘千金难买美人笑’这话,没有买美人傻笑的……”

    “……”你才傻笑!你全家都傻笑!我那明明是憨笑!

    沐容一边心里埋怨一边任由他这般揽着她一路走着,不住地望一望两旁街景,再看看手中转了一圈又一圈的走马灯,心里很是甜了一阵,想像他方才说的那样过一辈子。

    .

    就好像是有意要让大家过个好年似的,元宵之后,各种大事纷至沓来。

    正月二十三日,皇后楚氏病故,谥曰端和。

    棺椁仍停在长秋宫中。夜色里,沐容陪着贺兰世渊站在辉晟殿高高的长阶之上,遥望着一行人抬着棺材出了宫门。

    那里面,才是楚氏的遗体,要赶去凌合下葬。

    宫中都戴着孝,沐容也穿得一身清淡,幽幽道了一句:“下辈子……她会过得好吧。”

    “嗯。”贺兰世渊视线未转,轻应了一声,笃信道,“会的,六道轮回总该公平。”

    楚玉珂是个好人,这辈子过得不开心,下辈子也该顺风顺水了。

    .

    对外没有废后,丧礼仍是按皇后仪制而办。国丧有三个月,全国范围内禁止一切“娱乐活动”,禁止设宴禁止歌舞。这样的氛围中,悲伤很容易传染开来,人人都在伤心,哪怕皇后与他们无甚瓜葛。

    紧随而来的事情,却让众人在悲伤中,陷入了恐惧。

    二月初二龙抬头,瑞王封地映阳的一位将军起兵造反,连同先前皋骅王部,两面对锦都形成夹击之势。

    这还无妨,可后来又有禀奏……起兵的人数,远多于他们封地上本该有的兵力,这是已私下屯兵多时了,做得密不透风。

    只是不知这回是瑞王的意思,还是部下借了他的名谋反夺江山。

    贺兰世渊在看完了一摞有关的奏折后,离宫去了禁军都尉府。没有走进牢房,隔着牢门看了看瑞王,轻笑一声:“手够长的,人在禁军都尉府,还能调得了兵。”

    瑞王沉默而笑,少顷才道:“皇兄心甚通透啊,丝毫不觉得有可能是他们擅自做主么?”

    “不觉得。”贺兰世渊淡声答了三个字,又说,“倒是想问问你,不怕这么安排变数太大么?你人在牢里,就不怕他们夺了江山之后自己称帝?到时候,可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再或者,我若现在杀了你呢?你当你还有机会登基?”

    这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瑞王完全没有这么安排的理由。人都是有野心的,他们都清楚。将领们在征战四方间威信愈高、权力愈大,待得夺下江山再接他出去尊为皇帝的可能实在小之又小。

    瑞王衔笑摇头没说话,二人便这样各自静默了一会儿,贺兰世渊双眸微眯着倒抽了一口凉气:“难不成在你眼里,只要我不做这皇帝便是,谁来都无妨?”

    瑞王仍是未答,贺兰世渊神色微凛,又问他:“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宁可把贺兰家的天下拱手相让也要除我?”

    再一阵沉默,瑞王轻笑出声:“在这些上,沐容大约比你想得清楚些。”

    “沐容?”皇帝一怔。

    “你记得砒霜的事吧?那天沐容来时,把我的心思戳了个透。”沐容说,他那是虐杀,而他也确是抱着那样的想法,乐得看着皇帝逃无可逃地慢慢死去,“要我提醒你那之前都有怎样的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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