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隔间当中,陈循抬眼一瞧,砚台里的墨水已经快没了,正要开口唤外间的中书舍人来研墨,却见已经过了晌午。
揉了揉酸胀的眼眶,陈循直起腰,打算出去用个午膳。
刚从桌子后面转出来,还没踏出门,就瞧见高谷迈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奏疏。
内阁是不管饭的,除了天子偶尔会赐宴之外,基本上都是自己带过来的午饭。
见高谷过来,陈循先是一愣神,随即便开口道。
“世用来了,老夫刚好要去用饭,前些日子,老夫府中来了个江浙厨子,花雕醉鸡做的甚好,世用同老夫一起前去如何?”
高谷神色有些不自然,摆了摆手,道。
“次辅,用饭一事稍待,这是天子刚刚批复的,礼部的奏疏,老夫有些拿捏不准,所以过来跟次辅商量一番。”
事实上,内阁现在的情势有些微妙。
自从上次天子命陈循二人各自推举阁臣之事后,原本合作的甚为默契的二人,就暗中生了嫌隙。
这种淡淡的裂痕,虽然很难为外人而察觉,但是却切切实实的存在着。
尤其是,当内阁的地位卑天子进一步提升之后,这种裂痕越来越明显。
这些日子,两人已经很少像以前一样一同用膳了。
陈循本也是客气客气,他早就瞧见了高谷手里的奏疏,点了点头,便引着高谷在一旁坐下,接过他手里的奏疏,看了起来。
刚翻了个头,陈循就眉头一皱,望着高谷,轻声问道。
“礼部?”
内阁的事务众多,正常来说,如果是难以决断的大事,不管是高谷,还是陈循,都会主动去找对方商议。
这份奏疏陈循没有见过,显然,是高谷票拟之后,直接呈送御前的。
这也就代表着,不是什么军国大事,没有必要两个阁臣一同票拟。
何况礼部清贵,能有什么大事?
见陈循疑惑的望着他,高谷苦笑一声,道。
“次辅,这份奏疏所言,并不是什么大事,今年乃是陛下登基之年,各地藩王循例递了册表,要入京觐见,于是礼部上奏,想让各地藩王,于年节时入京朝拜。”
“这本是惯例之事,走个过场,老夫票拟时,给出的意见是大战方止,各地藩王不宜擅离封地,可是,被陛下驳回了。”
“什么?”
陈循低头,略过前面的奏疏内容和票拟,直接来到最后的朱笔御批处,只见上面写着。
“……准礼部所奏,宗室藩王,皆为朕之长辈,许久未见,甚是想念,为表亲亲之谊,命各宗室,自奉国将军及县君以上,皆入京朝拜……”
看完之后,陈循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藩王朝觐,是太祖之时定下的规矩。
一般来说,新君继位,或是每隔三年,郡王及以上宗室,可以入朝觐见。
但是实际上,随着太宗靖难之后,朝廷对于宗室亲王的管束越加严苛,这条规矩基本上已经算是废了。
永乐时期,每隔几年,还会有宗室入京的情况,但是到了先皇时期,就基本没有了。
所以正常来说,宗室一旦就藩,就代表着这辈子就回不了京城了。
所以就像高谷说的,礼部这道奏疏,就是走个过场,例行询问一下而已。
可谁想到,就这么惯例性会被驳回的事情,天子竟然准了?
要光是准了也就算了,还足斤加两。
就算是按太祖的规矩,朝觐者也不过止于郡王。
可陛下的御批上写着“奉国将军及县君以上,皆入京朝拜。”
这是什么概念?
按照大明的宗室袭封规矩。
皇子分封为亲王。
亲王嫡长子承袭亲王位,余子分封郡王,女封郡主,郡主下不封。
郡王不世袭,其子皆封镇国将军,其女封县主,其孙封辅国将军,孙女封郡君,曾孙封奉国将军,曾孙女封县君。
大明到现在,从太祖到现在,传到今上这里,按辈分算,是第五代。
也就是说,就算是从太祖那时分封的亲王算起,也最多传了五代或六代。
天子说奉国将军以上皆入京,基本上就算是说,宗人府在册的所有宗室,都要入京。
陈循明白高谷为什么要来了,将奏疏放下,他开口道。
“太祖至今,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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