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至于私下结交宗室的罪名,他则是全推给了会昌伯和驸马都尉薛恒。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孙太后的父亲,一个是孙太后的女婿。
在如今上圣皇太后还在的情况下,朝廷不可能真的把这两个人怎么样的。
至于最关键的一条,离间天家的罪名,任礼也巧妙的避了过去。
事实上,这才是他们最高明的一招。
镇南王一案,朱祁钰并没有亲自出面,而是在背后控制着大方向。
当时,之所以能够顺利的拿下宁阳侯等人,让镇南王顺利翻盘,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宗室亲王向朝廷施加的压力。
而串联起这些亲王的人,正是岷王。
但是岷王一大把年纪了,又岂会白白奔走,他之所以愿意如此费心竭力,甚至最后还接下了宗人府的差事,无非就是因为,他想要保住自己两个儿子的封国。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朱祁钰和岷王其实是达成了一致的。
御审之上,为了减轻广通王二人的罪责,也为了减轻这件案子的后续影响。
他并没有将广通王二人的行为定为蓄意诬告兄长,而是定成了受苏氏蒙蔽,不明真相。
如此一来,他们的罪名就是大闹宫宴,受人蒙蔽,虽然罪行是一样的,但是出发点是好的,勉强算是有了轻赦的理由。
但是这一点,如今却被任礼拿来做文章。
薛瑄指控陈懋等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不顾案情是否为真,只想着用这件案子逼迫朝廷,离间天家。
然而任礼现在咬死了,广通王等人受人蒙蔽,所以宁阳侯在审理的时候,也是被蒙蔽的。
他们都以为广通王举证的真相,就是实情,所以出于公心才如此判决,否认假借此案离间天家的罪名。
如此一来,薛瑄的证言就变成了孤证。
因为广通王等人,可以承认自己私下结交过勋戚,但是离间天家的罪名,他们自己也是承担不起的。
没有最重要的离间天家的罪名,那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拿下两位侯爵。
不得不说,在这件事情上,任礼和他背后的人,必然是颇费了一番工夫,才在这完整的逻辑链当中,勉强找出了两个可以争议的点。
听了任礼的辩驳,朱祁钰脸色依旧平静,开口问道。
“那依任侯之意,又该如何处置?”
任礼没怎么犹豫,直接开口答道。
“回陛下,既然两项指控均不成立,那么陈侯之罪,至多不过失职,陛下既已罢去陈侯宗人府掌事之职,足可惩戒。”
“至于成安侯,驸马都尉焦敬二人,虽然有协助广通王等人伸冤之举,但是并未参与审理,不过一时冲动,在朝中仗义执言,臣以为,为朝廷颜面计,亦小惩大诫即可。”
“真正需要严惩的,是诬陷陈侯,真正意欲离间天家的薛瑄,此人图谋不轨,臣以为当流放千里为宜。”
站在任礼的角度,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保住陈懋的命,更重要的是,要保住他的爵位。
一个没有爵位的陈懋,对于勋贵的用处几近于零。
听了他这番话,在场的其他大臣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任礼想要保宁阳侯和成安侯,这一点他们能够理解,但是他要置薛瑄于死地,这就有些让文臣们接受不了了。
应该说,时至今日,尤其是那天御审的情况传出去之后,朝野上下,对于薛瑄的评价基本还是比较正面的。
一是因为他学问大家的身份,本就受人尊敬,二是因为老先生虽然自承其罪,但是坦荡磊落,而且最终推动了使团的出使。
大多数的朝臣,对于薛瑄的风骨都是敬佩的。
英国公府这边在设法搭救陈懋等人,但是文臣这边,何尝不是在变着法的想要搭救薛瑄。
这些日子以来,朱祁钰案头接到的为薛瑄求情的奏本,几乎就没有断过。
任礼将一应的罪责,都推到薛瑄的身上,顿时就引起了在场众臣的不满。
金濂率先开口道。
“任侯此言差矣,宁阳侯,成安侯等人之罪尚未厘定,仅凭任侯一言,便断定是薛瑄在诬陷宁阳侯,便是法司也没有这么断案的。”
“何况,任侯质疑宁阳侯等人没有离间天家的动机,那么难道薛瑄便有诬陷宁阳侯的动机吗?”
“御审之时,薛瑄不惜己身,力谏陛下迎回太上皇,正是为天家和睦,一片拳拳之心朝野共鉴,任侯仅凭一己猜测,便妄下定论,未免过于武断了吧!”
看得出来,金尚书这回是真的有些生气。
在这件案子上,刑部一直保持着十分谨慎的态度,但是任礼的这番说辞,也着实有些过分。
以致于一向不喜惹事的金濂,说话都有些不客气起来。
眼瞧着双方有吵起来的迹象,朱祁钰抬手往下压了压,算是打了个圆场。
“二位不必争执,既然关于这一点各有分歧,那么便先看没有分歧的地方便是。”
说着,朱祁钰将目光放在了任礼的身上,开口问道。
“任侯方才说,因为宁阳侯没有收受贿赂,所以不能算是私结宗室,那么对于真正收受了金银财物,和广通王早有勾连的会昌伯等人,任侯觉得,又该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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