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些不屑去看。
台上的儿女之情纵使感人,却都缺了人间烟火气。只说那恩恩爱爱,不谈那柴米油盐。这样的感情不过是过眼云烟,封一二觉得平平淡淡的感情才是最好的。不需要什么生死离别,就是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一起开心就好,婚后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日三餐直至天荒地老,看似平淡无趣,实则最为真实幸福。
一场戏曲终了,一个目盲说书人在他人的搀扶下走上了台。
说书人不过三十岁的年纪,一身的粗布麻衣。双目被一圈白布裹上的他稳坐桌后,熟练的拿起桌上响木轻轻拍下,嘴上念起了一首定场小诗。
封一二皱起眉头,打量了一番台上的说书人,轻“咦”了一声。
说书人口中似有庙堂高远,也有江湖深浅,手指轻敲桌面便是边关马急,折扇高举慢放又化做烽火狼烟。寥寥几句话便塑造了一个风雨飘摇的朝堂和一座波澜壮阔的江湖。
游侠儿放下手中的筷子,看了看周边。
满茶馆的人此时都是聚精会神听着台上说书人口中世界,就连路过的店小二也是停下脚步,愣愣出神。
说书人倒是没说儿女情长,说的都是家国社稷。
“看来这庭院深深的儿女情长远远比不了那边关狼烟下的国仇家恨啊。”戏台后的唱戏男子站在入相的帘子后,轻声说道,表情唏嘘,略有愁容,却不乏欣慰之色。
起是响木,毕也是响木。
说书人嘴角翘起,只是一句且听下回分解。惹得台下的人纷纷喝彩,有不少人甚至起身鼓掌叫好。
许初一拽了拽游侠儿的衣角,眼神有些莫名的惊讶。
封一二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指了指桌上的茶点,小声说道:“先吃吧,吃完了再说!吃饱了好干活!”
一旁的柳承贤抬头看了一眼他们二人,心中回想了说书人的书中故事,不由得也是一惊。
自打几十年前,这茶楼唱戏的便从未换过,说书的也还是这个男子。由于戏子唱戏向来都是浓厚脂粉抹面,唱腔雌雄难分,故而游侠儿一开始也没有认出来是他。
可说书人一上台,那响木一起,封一二的就有些察觉不对。似乎与几十年前是同一个人,甚至容颜都未有改变。
如果说只是巧合而已,又或是游侠儿记忆不好,有所偏差。那说书人所说的书中内容却骗不了人,那故事更加坐实了封一二的想法。
因为书中有江湖,也有侠。
江山垂危,中原陆沉。边关小镇之上,侠义之士守城不退,虽身死却也是死得其所,人间大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游侠儿轻蹙眉头,看着戏子扶着说书人缓慢走下台去。自打在大漓的梧桐树下,封一二说出了那个“侠”字,世间二品修行人皆是脑海中多了这个字,可其中意义却有些不明。能明白,却能说出的唯有握有千秋小笔的写书人。
封一二带着两个孩子走在回客栈的小路上,许初一想了想,问道:“那个说书人也是修行者?算得上是野修吗?”
说起野修,柳承贤不由得想起才来到这座天下时遇见的那个蟾蜍精,野修害人性命不分善恶,只问得失。
一路有所思的游侠儿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算不上!这世道三教分庭,还有武夫当前。其实除了这四样之外还有很多修行方式和境界划分,不过可惜一直都是隐匿人间,不敢伸张!”
“为什么啊?”潜心修儒道的柳承贤好奇地问道。
游侠儿停下脚步,指了指满天繁星,解释道:“因为太亮了会被发现,月明星稀罢了!儒释道武四家分了天下大部分气运,诸子百家的修行者举步维艰。可教派之争,岂容他人冒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然而然就隐匿于人间了!”
“除了那四家之外,还有兵家,擅于打造兵器,研究兵法,多是隐匿朝堂做了将军,帮助人间帝王谋略江山社稷又或是沦落剑庐,一心造就蕴含气运的神兵利器。”
“还有阴阳家,也算得上是道家支脉。不过早已脱离开来,擅于用阴阳罗盘,推演大道走向,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载。说不定庙中街头算命的便是他们,不过为了继续修行也有委身帝王家,做了钦天监官员的。”
“还记得梧桐树妖谢华吗?当年要走他一半魂魄的赊刀人也是修士,不过修的是邪祟方法,以赊道为名,巧夺一方气运。这世界修行方式繁多,诸子百家都有其道。不过是月光太亮,遮掩了其璀璨星光罢了!”
许初一点了点头,想起茶馆中那个说书人,他好奇地问道:“那说书的呢?又是哪一路的修行人。”
游侠儿继续带着两个孩子走向客栈,他眯起眼,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善于写人间百事的小说家与唱尽喜怒哀乐的戏灵吧!”
“小说家?”柳承贤对于这个名字有些好奇,问道:“小说家是什么?说书写故事也能修行?”
封一二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小说家手中有支千秋小笔,笔下可生世间万物的情绪。让人深陷其中!你们方才也看到了,说书人口中仿佛有座天下一般!只是寥寥几句便让人深陷其中世界。他们所谓的修行,就是写尽天下唏嘘事,再说给天下人听。从中寻到一个属于他们的故事,从而证道!”
“就这么简单?”许初一想起了怀中那薄薄的书籍,只不过写一本小说话本,就能修行?这种事也太好了吧,太过轻松了!
“容易?”封一二摇头苦笑,叹气道:“要真是这么容易倒好了!这世界的人都有各自的喜好,又怎么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让天下人都喜欢?你刚才也看见了,女子偏爱男女情爱,闺中儿女情长!男子却多多喜欢那些家国大事!你说,怎么能人人都喜欢呢?那本书说是属于自己的故事,但却要让天下人都能心有所感!这就不是容易的事!”
两个孩子听后,赶忙点头。
“那戏灵呢?”
到了客栈门口的三人,停下脚步,许初一刚刚问出口,却见客栈中两个熟悉身影坐在其中。
“戏灵就是戏子!不过唱的不是戏,是人心中怨气!”
还未褪下脸上浓妆的戏子与说书人同时看向他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