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上系了黑袖套,有同学说,她妈妈去世了;至于是怎么死的,没有人知道;但大人们都说,是被她爸爸打死的。但是从那以后,闫敏柔和熊萍萍形影不离、同进同出,据说这个闫敏柔大部分时间就住在康老师家里。不为别的,因为她爸爸经常打她。
刚才,她看起来很紧张,连学生证掉了都顾不上;联想到那些传言,冯凯突然有点担心,左右看看,忍不住跟了过去。
随着父女俩,冯凯来到了差不多两公里远的在建堤坝。
怎么会在这个地方,他们要干什么?冯凯皱起眉头,满腹疑问。向前看去,只见闫敏柔站在前方空旷的场地上,胸前抱着大大的书包,焦急地四处张望。那样子,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她在等谁?冯凯表示不解。与此同时,他发现了另一个问题,少了一个人--闫家祥呢?
就在这时,闫敏柔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手机,开始打电话,因为距离太远,冯凯既看不清她在给谁打电话,也听不见她说了些什么。不过,凭感觉,这个电话一直没有打通。就在这时,对面的树林里突然跑出一个人,直接向闫敏柔扑了过去,几秒钟的工夫,就把闫敏柔按倒在了地上。
闫家祥。
尽管看不真切,但他相信一定是他,那个畜生。
“救命、救命……”
闫敏柔的求救声细若蚊吟、断断续续,显然是到了崩溃的边缘,这令冯凯热血沸腾,随手捡起脚下的石块,直接冲了过去。在距离两个人还有几米远时,他操起手里的石块,狠狠地砸向趴在闫敏柔身上、不停殴打的闫家祥。石块砸中了他的后脑勺,使得他本能地向前一扑,趴在地上。
尽管平日里打架斗殴没少做,可眼前这一幕,还是让他慌了神,尤其是看见那闫家祥捂着脑袋,慢慢地返过身,从地上站起来,沉下脸来,跌跌撞撞,阴鹜地向自己而来,冯凯顿时不知所措,只是本能地一步步地向后挪动,下意识地远离他。但逃不掉了该怎么做,他从未想过。
闫家祥额头上满是鲜血,落下来,污染了他的脸,再加上那似笑非笑的骇人表情,乍看起来,像极了西游记里想吃唐僧肉的怪物。只不过,他的目标不是唐僧,而是自己……
“咚……”
突然间,闫家祥停下了脚步,向后一仰,栽倒在地。在他的身后,是举着石头、浑身颤抖的闫敏柔……
“你们……”
闫家祥还没有死,他抖抖索索举起一只手来,满是血污的嘴唇也是一张一合,好像是在求救,又好像是在警告。
冯凯完全是蒙圈的状态,不知道该怎么做,还没有想好,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他目瞪口呆。只见闫敏柔蹲下身去,拿起刚才的石头,一遍又一遍,狠狠地砸在闫家祥的脸上、身上,砸的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心头一震,冯凯忽然意识到什么,拖着闫敏柔跑了很远,直到二人精疲力尽,双双跌坐在脚下的碎石块上,也顾不得石头铬得皮肤发疼,二人只是急促的呼吸着。
“谢谢你,你走吧。”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听见女孩的声音,轻轻地回头,但见女孩直视着前方,目光落在前方那具尸体上。
是的,闫家祥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你准备怎么办?”他忍不住问她。
“还能怎么办,杀了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女孩慢慢的回过头,望着他,眼神坚毅,“但我不后悔,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那我帮你吧。”
闫敏柔又一次惊住了,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但看见男孩在用力地向自己点头,眼里的坚决和肯定让她不得不信任。
冯凯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说出那样的话,大概是脑袋一热、脱口而出。事后想想,可能是女孩当时眼里的坚毅感染了他。
女孩当时流着泪,在月光的照耀下,不但没有所谓的楚楚可怜,反而令人感受到一种坚不可摧、勇往直前的气势,这是他在别人身上从未感受到的,尤其是女孩。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一瞬间的心动,然后不计后果的一意孤行,为了她,可以付出自己的所有,哪怕是自己的一条命……
用偷来的自行车,拖着闫家祥来到了废品收购站。已经是半夜,老杨大概是在房间里,睡得很沉。院子里,十几条流浪狗趴在地上、吐着舌头,四周悄无声息、万籁俱寂。
“你想好了?这可没有后悔药……”他最后一次问她。
她重重地点点头,最后看了眼后座上的尸体,而后又看向他:“你确定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十几条狗,本来就饿的够呛,这么大一个,足够让他们饱餐一顿,渣都不剩……”看见女孩以手扶额,面露痛苦之色,他不由地担心她,想去扶她。犹豫了片刻,到底没有抬起手来。
“没事。”她勉强地笑了笑,脸色更加苍白。也不多说什么,一面四处张望,一面麻利地脱下尸体身上的衣服。为了节约时间,冯凯也开始帮她,三下五除二,也就两分钟,尸体已经被剥得只剩下内裤。把衣服抱在怀里,她恳切地看着他,“拜托你了。”
他用力地点点头,拖着血肉模糊的尸体,慢慢的走近安静的小院……
不一会,此起彼伏的狗吠声响彻云霄。闫敏柔紧闭双眼,想象着那般残忍的光景,突然睁开眼,不顾一切的向前狂奔……
到底还是让杨伯伯发现了,幸好是晚上,杨伯伯并未发现异样,甚至还相信了自己的谎言,留自己住宿。这正是冯凯所希望的,有时候想想,觉得对不起杨伯伯,自己利用了他。所以有事没事,他都会去看看他,偶尔帮忙做做事。这个习惯,坚持了十年……
天亮了,尸体处理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头颅。眼看着路上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冯凯不得不考虑另外的方案……
先是狠心摔死了一条狗,然后堂而皇之的告诉杨伯伯,小狗被同伴咬死了。因为这种事时有发生,杨木林并未在意,只是随口骂了几句,便让冯凯将狗拖入后面的树林,找个地方掩埋t,好让那条狗可以早日升天。这正是冯凯最想看到的,也是早就在他计划之内的。将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藏在衣服里,拖着那条死狗,慢慢的走向后面的野林里……
挖坑,丢弃,掩埋……
所有的一切行云流水,他已经做过很多次,非常熟练了,熟练得他几乎忘记了现在在自己手里的是一个死人的头颅,而是一条被人随意丢弃的无主野狗。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长舒一口气,抬头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
好家伙,自己彻夜未归,回到家里肯定免不了一顿混合双打。
打就打吧,反正已经习惯了,皮糙肉厚,打一顿没关系。
冯凯忽然没那么在意了,现在的他反而有一种成大事的成就感,浑身上下充满了激情和干劲。这可能就是大人们常说的英雄主义吧。自己救了一个人,杀了一个畜生,那就伸张正义、为国为民。瞬间,杀人时的恐惧和紧张一扫而空,脑海里只存下难以言表的兴奋和激动……
尽管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闫敏柔为何一个人大半夜跑去荒凉的河堤,闫家祥为何悄悄地跟在她身后,两个人又是为何发生争执、扭打在了一起……
后来,二人在一起做生意,冯凯有意无意提起这个,闫敏柔的答案也是模棱两可,只是告诉他,她爸赌博、欠了好多钱,准备将她卖去夜总会,她没办法,只好选择逃亡……这个答案看起来合情合理、无懈可击,只是有时候也会让他产生另一个疑问,她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康老师,凭着康老师待她如亲生,知道这件事,也不会不管……
当然,这都是后话,处理完尸体的冯凯休息时,想到的却是另一个问题,怎样给爸妈一个理由,让自己免遭皮肉之苦……
“老冯,老冯……”
这时,有人叫他。他打了个激灵,起身,刚好看见哥们儿肖博录正在四处张望,寻找着自己的踪迹……
按理说,自己这样一个惹是生非、让老师、家长头疼的差生,是无法和肖博录这样的优等生、外加烈士之子成为朋友的;可命运这个东西,往往是非常玄妙的。一个偶然的机会,冯凯从一群小混混手里救下了被打的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肖博录,事后才知道,这群小混混的老大的父亲就是被肖博录他爸送进监狱,还判了无期徒刑。很显然,这些人在打击报复……
冯凯向往英雄,拍着胸脯承诺保护肖博录。从那以后,只要是在校外,上学放学,两个人都在一起。那些小混混在得知肖博录有一个打架不要命的哥们后,自觉地敬而远之。虽然那些人是远离了冯凯和肖博录,可两个人的关系也是越来越好的,没事的时候,肖博录也会跑来一起照顾可怜的流浪狗……
说曹操曹操到,肖博录来了。冯凯赶忙起身,向他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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