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那是沈尘厉提的字。有一段时间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疯魔的收集沈尘厉字帖,夜深人静时躲在阴暗的角落抱着那些字画夜夜枯坐无眠。那时候她才十四,她没有想到沈尘厉会死,事实上在看到那个男人进到房间时就已经后悔了。
书音面如死灰小心翼翼的问李善浩:“他是你什么人?”
李善浩眸中泛寒,因为愤怒微颤着咬牙一字一字的回她:“是家父!”
书音抬起轻颤的手擦点了眼角的眼泪,心底一抹浓中的寒意刹时弥散在了身体的各个角落。怔怔的看着李善浩,慢慢靠近他,轻颤着嘴唇沉重着用只有他们之间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歉道:“对不起!你接我上花桥时递给我的桂花糕,我没有吃!因为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想我死!”
李善浩突然骤然一惊,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你原来早就知道了?可你为什么?”
书音悲凉的对着微微一笑:“居高而必危,每处满而防溢。那是他提的字!”
李善浩惊讶又恍然大悟:“你昨晚就知道了,那为什么今日还要?”
“为什么今日还要做这瓮中之鳖?”书音凄切的接过他的话。
突然悲切的笑出了声:“哈哈哈!本宫只是拿了把钩子,胡良俊若是清正廉明又怎会上钩!至于大学士董学林被他逼死的良家女子有多少各位心知肚明,而且当日情形他委实言语不敬,他若不是心存不轨的心思,我哪里有机会跳湖,更可笑的是就因为他劣迹斑斑,所以我说什么大家都信了。至于那建威将军之子杨子琪,不过是听了我几句暧昧不明的言语,和几次示好就跑去萧家退婚,言语之中还对萧家小姐羞辱和不敬。这等三心二意攀炎附势之徒,对于萧家小姐来说又岂非良缘。可笑的是萧家全然不顾萧她的感受,为了巩固势力非逼着她联姻。明明是扬家和萧家逼死了她,天下人却硬要说我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她做这些的确是为了书昱,可自从沈尘厉以后,她再也不愿构陷清白之人。就算是那十恶不赦之人,她最多也只是撒个钩,填把火。
段元明蹙着眉头,神色暗了暗冷冷的问道:“那沈尘厉,沈大人呢?你又作何解释?”
书音微微一笑撇了一眼段元明道:“这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凭一个告老回乡的仵作和蔡太医的一面之词就认定是我陷害。段大人你是要把我收监,还是要把我斩首呢?让我想想,这天下间有哪种毒药毒发症状是配合人的情绪大起大落下,急火攻心而亡,却查不出任何中毒的迹象?我想大概是苗疆的落冥之蛊,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书音此言一出,李善浩和段元明皆是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单薄的女子,新妆出镜心,金缕绣罗襦。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独自面对着他们的联手攻击,端的是雍容华贵,临危不乱气度非凡!他们终究还是小瞧了这个女子。这招反客为主,硬生生把死局盘活了!
此时人群中的慕容修对着段元明愤愤的冷斥道:“你们可知公主,一个女子是如何死守雲陵城的,雲陵城兵民加起来都不如无双国十分之一的兵力,一天一夜所有的将领死的死,逃的逃。到最后只剩她一个人,带着最后剩下不到百人的队伍,以卵击石,就为了给雲陵城的百姓更多的时间撤离,士兵们死到最后只剩她,她一步都没有退!新科状元,大理寺卿,在座的各位,你们倒是好儿郎。你们谁去了前线?谁杀过敌军?谁为了百姓九死一生?又或者你们要不要看看她满身刀枪剑戟的伤!”
人群中熙熙攘攘的声音此起彼伏:
“是啊!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杀敌立下奇功。这大理寺卿却要拿罪治她。晋王一放兵权,哎,世风日下啊!”
“就是,就是,听说晋王为了说服那婧王欧阳书境,联合攻打无双国守卫雲陵城,不惜拿兵符与之交换呢!这晋王兄妹当真是心怀天下!”
“是呀!再说了公主惩治的那都是阴险狡诈的小人。照我说公主惩治的好!大快人心呢!”
李善浩听到最后一句,手握拳头青筋暴起,赤红着双目。几番努力下才终于压下了他的愤怒。
段元明此刻也是进退两难,原本是想乘着书音受伤,故意把婚礼时间定在今日,料定了书音对李善浩的情意定会星夜兼程夜以继日的赶回来,他再以查案为由促使书音情绪大起大落,等她蛊发身亡,就说是因为带伤连日奔波劳累,又加上情绪起伏过大猝死的,让她死的毫无破绽。可是如今不但计划失败,还让书音手握他们下毒的证据,心里不断的盘算着该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