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海盗王之影

sp;  普朗克的模样比想象中还要凄凉。

    左腿只剩几根大骨架，骨头上撑着一点泡到发白腐烂的肉，意志再强，都不可能用它走路。

    他的左手也没了，只剩一截几十厘米长的漆黑焦炭挂在肩膀上，肩膀下也是腐白模糊的肉。

    缠在头上的凌乱湿发，鼻子和嘴几乎帖在一起的扭曲面孔……张启东觉得普朗克应该少了嘶吼、埋怨和抗拒神职人员的过程。

    而他的灵魂，也已经离体。

    “曾经，是我放弃了他。”

    就在张启东不知应该幸灾乐祸还是担忧之际，一道不太响亮，却如钢铁般坚硬，如火山爆发般汹涌彭拜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精神力往后探，一坨炽热、耀眼、能闪瞎灵魂的人形大灯泡如小山般站立。对方平静的目光投来，却让他感觉屁股好像着火。

    神庙最强大祭司，

    蟒行群岛第一真者，

    真·比尔吉沃特扛把子，

    吊打所有猛男的重装超级女神，海兽祭祀——俄洛伊！

    “他的灵魂曾被大海选中，所以本该闪耀。”比尔吉沃特扛把子继续道，“他和他的父亲曾为这座城市奠定基础，只是残暴、憎恨和哀怨蒙住了他的双眼，让他误入歧途。”

    “满足于杀人、抢劫，做一个真正的海盗，但却从未企望过达到自己父亲海盗之王的高度，如今，他不再是这座城市的主人，哪怕他为此掀起腥风血雨，但他或许还能完成试炼。”

    俄洛伊持着“神悉”说完后，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儿。

    “蛇皮，不是说开始了么，怎么都特么在等我？”张启东感觉心脏在疯狂跳动。

    他好像赤裸着自己的灵魂。

    俄洛伊见他没出声，手里的耀世神器往前一挥，试炼就此开始。

    灵魂之光从“神悉”上倾泻而出，一团团蓝绿色的雾气搅动成漩涡，包围在普朗克灵魂四周。

    张启东看到这位英雄的灵魂开始颤抖，没有五官的面孔似乎在疯狂变换表情，恐惧、痛苦、不甘……像个即将被湮灭的恶灵。

    忽然，普朗克的灵魂似乎看到了张启东和俄洛伊。他作仰天咆哮状，仿佛在嘶吼、嚎叫和哀求。

    “证明你自己，普朗克！”

    俄洛伊面无表情，将手中那已经绽放无尽光辉的“神悉”一砸。

    旋涡开始缓缓转动，蓝绿色的光如同星火般旋转，在中间形成一个个幽暗深邃的黑洞，这洞无法直视，仿佛直通另一个宇宙。

    寂静与混沌构成的黑洞中开始跳动星火，每一颗都好似镜中花、水中月，仿佛遥远宇宙中的星辰。

    星辰越来越近，突然，一条条透明的灵魂触手从洞中钻出！

    这些触手有些雄伟如燃烧的恒星，有些邪恶如深海里最扭曲的妖物，它们带着希望和恐惧疯狂生长，似乎从星辰间钻出黑洞。

    一瞬间，触手以某种难以理解的数学规则增多，像风暴一样卷住了那个不断挣扎的痛苦灵魂。

    普朗克的试炼，正式开始！

    ……

    “噗！”

    张启东脑补触手抽击灵魂的声音，面前的场景看得他头皮发麻。

    触手包围了普朗克的灵魂，其上星辰闪烁，仿佛为他营造了一个宇宙，当然，同时也是牢笼。

    海洋之灾的灵魂开始燃烧，耀眼的蓝色火焰不断转化着形态。

    一个个看起来和他很像的面孔轮流闪过，且挨个被触手拍碎。

    火焰反抗般跳动，但每次被抽击都会掉落一些蓝色能量，渐渐的，它越来越微弱，仿佛要熄灭。

    “卸下了所有过去、所有伪装、所有意义，让最纯粹的灵魂，最纯粹的自己迎接试炼吧。”俄洛伊好像在解释，她从手中的武器上取下一缕光，投进试炼中。

    已经奄奄一息的火焰又开始剧烈燃烧，一些画面在火焰中浮现。

    “这个海盗是有资格侍奉蛇母的。”奥考的声音响起，“所以大祭司剥去了他的一切，只留下最原始的普朗克接受试炼，一旦失败，他的灵魂会彻底湮灭。”

    “知道了。”张启东小声回应，他还以为俄洛伊刚才在开后门。

    孱弱却疯狂的蓝色火焰被拍出一段段画面，那是普朗克记忆最深处的东西，也是灵魂的钥匙。

    第一段是他出生时。

    他的母亲因为难产出血，魅影文森特又不在岛上，于是几个留守比尔吉沃特的大海贼做主，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替她母亲做了剖腹产，没能缝上那种。

    这一次，一出生的普朗克就睁开了眼睛，他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死在刀下，没有任何动作。

    第二段是他幼年时。

    因为他有天赋，所以他的父亲用各种更凌厉残酷的手段对他进行训练，期待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从始至终，一直如此……

    第三段第四段……没有记忆的普朗克不像张启东一样顺利，但他坚韧到完全不像一个正常人，十二岁时，肠子掉出来了还在陷阵冲锋，第一个登上敌船。

    十五岁时，成为一名威名远播的大海贼，开始独自驰骋大海。

    十六岁，在海上对决皮城。

    十七岁，在海上对决帝国。

    十八十九岁……直至普朗克战胜他的父亲，完成一次轮回。

    但试炼还没完，触手依旧在抽打火焰，新一次的人生再度开始。

    他成为一个破落海岛上捡垃圾的少年，因为梦想扬帆起航，最后经过曲折的历程，葬身大海。

    他成为一个沙漠深处被领养的孤儿，因为种种机缘巧合，再次选择来到大海，最后埋尸海底。

    不管成功的或是不成功的，普朗克总是一次次来到海上，或是成为亡魂，或是成为传奇。

    “我不信，我不相信。”张启东对着身旁的奥考凝重嘀咕。

    “我也不相信，但蛇母从来没……”奥考扫过平静的俄洛伊。

    “或许是我做弊带来的影响……”张启东有些暴躁的想到。

    身为大祭司，蛇母教派最强真者，俄洛伊或许能看出自己身上的异样，不管是哪些异样。所以她极有可能动点手脚，但不得不说，普朗克自己也很有本事。

    归根结底，恐怕还是俄洛伊不想让比尔吉沃特落到外人手中，不论这个“外”是指哪种外。

    所以这笔账自己是不认也得认，除非现在暴起翻脸，但以后在瓦罗兰可能就混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