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人。
任尚看着远处的惨象,身体在不住地发抖,这是他的士卒,今天一早的时候还是意气风发,到了傍晚却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城上的朱鲔面容阴沉,双唇紧闭,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怜悯,他宁可将城外的军队不分敌我全部射杀,也绝不能让敌军靠近城门半步。
一场原本势均力敌的战役,由于幽州突骑的突然加入变为一场一边倒的屠杀。屠杀持续到傍晚,敌军突然退去了。
幽州突骑突然间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遍地的尸体和在血泊中彷徨无措的士卒。
来时似狂风,退去如潮水。
这一切好像是一场梦。
任尚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他紧紧闭上双眼,期望着睁开眼时,一切都还照旧,这不过是一个可怕的梦。可当他睁开眼时却发现,眼前的情景比最可怕的恶梦还要可怕。
即便城外已不见一个河北汉军,朱鲔依然不敢打开城门。直到第二天一早,确定附近没有敌军,才将在城外熬了一夜的败兵接进城来。
这一仗洛阳精兵伤亡惨重,万幸的是,敌军在中途莫名其妙地退去,让剩余的数千名溃兵又回到城中。
朱鲔暴跳如雷,将朱自力大骂一通,若不是顾忌到任延君是皇帝的使者,早就将任尚斩首示众了。
这一场大败,让全军士气跌落到极点,朱鲔下定决心龟缩到底,彻底断了出城野战的心思。
洛阳将士对幽州突骑的恐惧愈加强烈,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骑兵,幽州突骑为什么有如此强悍的战力,洛阳的骑兵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他们不过是马好,又高又快。”朱自力刚说了一句,就被父亲严厉的眼神吓得闭上了嘴巴。
一个将领道:“幽州突骑与寻常骑兵不同,他们不仅马匹高大迅速,士兵的骑术也极为精湛,训练有素,战法娴熟,不可力敌也。”
“是啊!这支骑兵。。。太霸道了!”
“依末将看,放眼天下,没有哪支队伍能抵挡住幽州突骑的冲击,任校尉之败也在情理之中。”
作为刚刚被对方完虐的前线将领,任尚应该是对幽州突骑最有发言权的一个,可他却半晌不发一言,只是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
不知望了多久,任尚终于张开了嘴,好像叹气似的,轻轻地吐出一句话:“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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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军的退却是因为一封急报,在洛阳大战的时候,二百汉里之外的新安守军遭到突然袭击,危在旦夕。吴汉下令王霸、邳彤部前去增援。刚刚在洛阳城下立了大功的景丹率所部幽州突骑四千人率先出发,务必迅速抵达两百里外,解新安之围。
新安是洛阳城西面的重要屏障,绝不容有失。吴汉宁愿撤了洛阳城西之围也要发大军救援。
景丹部只进行了短暂的休息,之后立即连夜出发,只带了三日之粮,轻装西进,邳彤和王霸部的步卒共三万余人紧随其后。
这是一场艰苦的行军。
刚经历一场大战,士卒们疲惫不堪,黑夜里看不清道路,行军异常困难,只能吃干粮喝凉水,体力没得到有效的补充,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幽州的骑兵们沮丧,甚至抵销了大胜之后的好心情。
可士卒们虽有抱怨,却绝对不敢违抗军令。
景丹接到的命令是:“一日一夜抵抗新安城下!”
为了提振士气,景丹道:“洛阳大胜,人人皆有重赏,若我得陛下赏赐,一钱不取,皆分给全军士卒!抵达新安之后,我将犒赏三军,一定要让兄弟们好好地饱餐一顿!”
全军顿时欢声雷动,刚才还垂头丧气的骑兵们都来了劲儿头。
第二天下午,景丹部抵达新安近郊,前面便是涧河,洛水的支流。
景丹下令全军下马休整,士兵们啃着干粮,补充消耗的体力,马匹放出去吃草喝水。人和马都迅速恢复了精神。
半个时辰过后,全军上马,重新出发,大军通过涧桥,又向北走了几里地,斥侯来报说,前面发现了敌军。
“骑兵还是步兵?有多少人?”
“步卒,没多少人。”
“没多少是多少?一万?”
“没有,顶多一千吧!”
“一千人也敢来阻击幽州突骑?”景丹冷笑一声:“冲过去,碾碎他们!歼灭他们!”
从下令进攻的那一刻起,他已经踏上了刘钰摆了无数次的沙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