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钰拿起一面小小的红旗,将其尖利的尾部稳稳地插在舆图之上,向后退了两步,歪着头仔细地看。
红旗下面大大的西河郡三个字格外醒目。
西河郡在太原之西,河东之北,本来一直超然于各势力之外,保持着独立的地位。在收到刘钰的诏书之后,西河太守当时并没有什么表示,然而当太原和上党接受皇帝的诏令,张舒出兵攻占河东北部之后,西河太守宗育终于下定决心,遣子入朝,表示归附。
几天之后,西河郡南部都尉带兵两万杀入河东,与张舒一东一西,分两路向安邑推进。
此时邓禹在安邑附近屯集了八万大军,他的南面是田况和王硕,共有六万之众,加上北面的两路共四万兵马,兵力总对比是十万对八万,邓禹虽然看似处境艰难,但还是很有一战之力。
不过若论起士气,邓禹军就要远远地落在下风了。
刘钰对大汉政权的扩张速度大体满意。他已占据了整个三辅,正在当地迅速恢复有效统治。征东大将军夏阳已经平定了大半个弘农,只有东部的突出部没有收复。
这是出于战略上的考虑,建世汉在关东的势力范围以洛阳为桥头堡,军队的部署基本都收缩在洛阳以西。
时机还不成熟,刘钰不想在自己立足未稳之时与刘秀决战。
洛阳之上的那面小小的红旗,证明这里已是小皇帝的领土,虽然朱鲔只是名义上效忠于他,还不肯放下手中的兵权,但洛阳终归是归在了刘钰的名下。
洛阳兵马极多,朱鲔不甘心放手也是正常反应,小皇帝也不逼他,只要洛阳顶在前面,威慑着关东之地,将刘秀大军拖在洛阳附近即可。
只要有二十万兵马在那儿放着,刘秀做梦都不能安心。而在西面,新安和宜阳像是两条手臂,牢牢地撑住了洛阳的脊背。有征东大将军和濮阳将军统领的数万兵马驻扎在函谷关、新安、宜阳这个三角地带,刘秀要想拿下洛阳是痴人说梦。
对于他来说,洛阳已成为一个巨大的麻烦。而对于小皇帝刘钰来说,那是一条战略缓冲带。
刘钰的战略就是,在河东主攻,争取把邓禹势力清除出去,占领河东全境。在洛阳则主守,守住洛阳一线,让刘秀势力远离函谷关,保证关中的稳定和关东的不稳定。
东部连连告捷的同时,乌米在北部也取得了成就,他率一千乌氏义从北上,联络作为匈奴小王的舅舅和做龟兹属国高官的表舅,首先收了属国都尉之兵,上郡太守见其势大不能制,索性投降了长安,使小皇帝的舆图上又多了一面红旗。
皇帝交给乌米的任务是,整合上郡之兵,伺机出兵安定。
孤军西去的屯骑校尉孙易已经在天水扎下了根,他趁着隗嚣刚刚西归还没来得及重新整合原来地盘的时机,连收汧县、清水、陇县,宣诏命、发士卒、抚百姓,军纪严明,秋毫无犯,获得了很大的影响力,附近的街泉县令也来归附,而在乌盖的奔走之下,戎邑道和略阳道也表示遵从皇帝的命令。
如今孙易屯兵戎邑道,像一枚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隗嚣的眼皮子底下,隗嚣重新占据陇西之后,曾派两万人来攻打,被孙易击退。
孙易兵少,虽然在各县征发了上万士卒,但是战斗力不是很强,中坚力量还是自己本部的五千羽林军。如果隗嚣发大兵攻打,孙易将很难抵挡。
皇帝知道他吃紧,长安刚刚稳定一点,便派二兄刘茂率领鹰扬营、熊渠营和新收编的长安士卒一共四万人西进,稳定陇西一线。
刘钰觉得,现在的兵力还不足以平定隗嚣,但是他也无法派出更多人了,因为长安形势比较复杂,各方力量对比已经有点失衡了。
赤眉军有二十几万,王匡、张卬有兵六万,除去东进的王虎和西进的刘茂之外,羽林军还有四万,破长安后收编的降兵大概有五万。
这里只有四万羽林军是完全靠得住的,其余人虽然也听从皇帝号令,但是关键时候未必靠得住。
如今最大的事情还是稳定长安,稳定关中,尤其是长安城外的几十万大军。
皇帝想要留其精兵,将其余大部分人解散,都赶去种田,让他们军转民,自食其力,这样就能省下大批粮食和金钱,用于以后的发展和扩张。
但是在目前的情势下,要解散这只军队十分困难。
赤眉军转战万里,将士们在一起战斗多年,早就习惯了这种集体生活,改变意味着不确定性,会让人本能地感到畏惧。
人的惰性是很强的,只要有人管他们饭吃,即便日子过得不是十分称心,也还是可以继续熬下去。
但这个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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