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不一定顶用。汝南的这些豪门哪一个平时不孝敬太守?他周氏又并没有比别人多做什么,太守凭什么对周氏另眼相看?
没几天,太守召集门下属吏,说道:“经查阅籍册,圈定本郡二十七家大姓为迁陵侯选。以田地多寡为准,由这二十七姓共同推选出两姓。若无异议,便迁此两姓,若被举出的两姓不服,可由他们另推别姓代已,如有争执,由官府居中裁决。当然,官府不会凭空决断,而是要上门测量各姓田亩,以测量结果为准。”
一个出身蓝氏的吏员提议道:“官府有现成的田册,何不依据簿册记载,直接选取?”
杨延寿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眼光一扫,方才问道:“诸位皆是这个意思么?”
话音刚落,出身穆氏的贼曹掾便站了出来,说道:“下吏以为不可!汝南战乱多年,簿册多有遗失,本就做不得准,何况各姓田地这几年间多有变动,未来得及在官府登记,与簿册所载多有不符。”
不用说也知道,这穆氏大概在田册上登记田地较多,生怕被直接选了去。
杨延寿道:“那还是由各姓推选吧,彼等皆处同郡,知根知底,共举出来的必定是真正的顶尖豪门。”
官府发下了正式的文书,送至二十七个豪门大户,限五日之内,各举出两家豪门。如若拒绝推举,便视作自荐。
太守贴心地让手下官吏休沐三天,这些人都是豪门大户在郡里的代表,是家族的中坚力量,遇到这种大事,他们是一定要回去帮着拿主意的。
周太公一见周嘉回来,劈头问道:“你可曾去与杨太守交涉?他可否对周氏网开一面?哦,想必平日那些好处是不够的,我想好了,可再送一份大礼给他,就是耗费百万金,也不能让周氏登上迁陵的名册!”
“父亲!儿子没去见太守。”
见周太公脸有愠色,周嘉忙又道:“儿子听说,齐氏、蓝氏和穆氏的族长都曾去拜访杨太守,等到他们走后,便有些话传出来,说是这几姓欲出巨资贿赂太守,却被杨太守拒绝。”
周太公明显不信,鼻子里出气道:“哼!那杨延寿拿惯了的,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廉洁,想必是什么谣言。。。看来是周氏动手晚了。”
“不是谣言,是真的!儿子打探明白了,这些话是太守自己有意透露出来的,想必是要标榜自己的刚直,也是要杜绝后来之人。”
周嘉在郡里做了多年的主簿,完全不必去找太守探什么口风,他的消息灵通得很。他知道几个大姓确实在太守那儿碰了钉子。
“父亲,看来这次朝廷要来真的了,杨太守不敢徇私!”
太守刚从长安回来便开始推行陵邑制,明显是得了皇帝的授意,这差使他必须得办好。再有就是这件事干系太大,对于被迁豪门来说是塌天大事,如果这里有什么不公平,他们绝不会束手就擒,一定会拼死一争。杨延寿若真玩什么猫腻,说不定被人抓住把柄,一口咬死。
周嘉道:“父亲,儿子琢磨过当今皇帝,他的性子平时算是好的。王师进汝南秋毫无犯,天下各郡免田税两年,这些都是仁德之主所为。但是您发现没有,一旦陛下想做什么事,那就必定要办到,容不得丝毫的敷衍。前次强拆坞壁之时,危氏和盛氏坚持不拆,想着要联手发兵对抗强拆官兵,亏了杨太守恩威并施,才算是压住了这二姓。儿子听说,各郡其实都已得了圣命,对于起兵对抗强拆的豪族,以谋反罪论处,可就近请兵灭其阖族。天下可是真的有几家因为坞壁被灭了族,陛下可不是说着玩。这一次强迁大豪,想必也是真的,陛下大概早就磨好了刀,就等着哪个胆大的出头,他好杀鸡儆猴,给咱们来个下马威。您想,那一郡之豪再强,能强得过朝廷么?父亲,这次强迁之事可万万马虎不得,若一个不小心,恐怕要破家亡身,阖族俱灭!”
周太公道:“听你这么说,是一点法子也没有的了,只好听凭官府的摆布!”
“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看看形势再说。”
“那眼下这一步怎么走?周氏要推选哪两个大姓出来?我本来谁也不想选,选了谁就会得罪了谁,可杨延寿这厮竟如此阴损,若是不选便算是自荐,这是什么道理?”
“父亲,选谁都是一样。杨太守并不在乎选出谁来,只要各豪门大户选了,相互之间必然心生嫌隙,不管谁被选出,必然不服,一定会咬出别的大姓,如此一来,汝南豪门之间再无和睦可言。父亲,官府的用心您还不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