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只有我知道,她一直在装失忆,就是怕有朝一日,再次遇到方逸行,还会忍不住把两个人都拉进深潭。她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五年的时长,她不想拖累最爱的人,也不想自己再为情所累。”
“你知道吗?如果我不是gay,我一定会爱上她的。无论是辛夷的时候还是玄鸣的时候,她都那么勇敢,那么有趣。尤其是变成了玄鸣之后,更是怀着善心做坏事,有时候恶毒的让人恨不得掐死她,可是一转眼,她眉目含情,你又舍不得下手了,我想这就是方逸行那个男人越来越爱她的原因吧。”
“我眼看着玄鸣在美国一路捉妖打怪,赔上笑脸赔上尊严赔上健康,也要在朗行集团站稳脚跟,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改头换面,光彩夺目地站在方逸行的身边,跟他心无挂碍地打声招呼。可她不知道,只要站在那个男人旁边,不管自己多强大,也会原形毕露。他俩谁都逃不开彼此。”
齐清安安静静地听着,心里没底,不知道段念到底想表达什么。
S市冬日的风有些寒,两个人心里都冷,谁都没说出口。
“那段时间,我因为公开出柜,跟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你知道就算在美国,这一样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躲到了玄鸣家里。后来,索性辞职,陪在她的身边,我喜欢和玄鸣在一起,喜欢看她的沸反盈天,觉得生命有无限的可能性。可这些都不足以让我对她如此之好。”
“那是为什么?”齐清的心里其实也一直有着疑惑,段念对玄鸣的善待到底出于什么原因。
“因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只有玄鸣陪在我身边。我在美国的时候,曾经因为错交了一个男人,染上了毒瘾,发疯的时候,连杀人的心都有。只有玄鸣,会紧紧地搂着我睡觉,一下一下地拍着我说没关系。只有她,是我的希望。所以,你当初想让我帮玄鸣跟我姐做对的时候,我原本就打定了主意,你的出现,实在是个意外。”
齐清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插曲,有些惊讶地看向段念。
段念勾起嘴角,淡淡地一笑,“惊讶是吗?原本以为是你利用我,却被我利用了,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
不等齐清回答,段念自问自答。
“所以,不用觉得对不起我,非要跟我拴在一起,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多痛苦,我自己知道。”
齐清眼底的惊讶更甚,“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齐清,别骗我,也别骗你自己。玄鸣对我也有恩,可我还是分得清是恩情,还是爱情,这个基本的底线变不了。你说过,方逸行对你也有恩,所以,你要用一生去报答,可你这恩报着报着,就把自己也搭进去了,那么无望的事情你都愿意去坚持,我佩服你,但是,无法感同身受,更没办法奉陪到底了。”
惊讶,变成了慌乱,齐清的声音终于不再淡定,“你说这些到底为了什么?你想干嘛?”
“我,想逃了。当年,染上了毒瘾,有玄鸣陪着我,痛苦但我还是熬过来了。可现在,她要走了,我染上了你的毒,没人陪我了,我怕自己戒不掉,会困死在泥潭中。我怕了,我不要了。”
没人知道,为了说出这个“不要”,他熬过了多少个无眠夜。
齐清没想到久别重逢后,段念说出的是这样一番话,他酸涩的气息凝滞在喉咙,无论如何都吐不出一个字。
眼看着段念把头挪开,目光如水,眼亮如星,就如同第一次在酒吧遇到他时一样。
段念轻轻地环住齐清的肩膀,在他耳后轻轻地亲了一下,似感叹,似依恋,最终还是分别的话。
“这几个月,你一直陪在方逸行的身边,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的电话你也是简短的几句寒暄就挂了,寒暄中大部分也是问玄鸣的情况。我知道你的心不在我这里。后来,我也不打电话了,我就想试试,自己到底能不能离开你。现在我发现,时候到了,离开你,没那么痛了。所以,齐清啊。”
段念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稳稳地开口,“我们分手吧。我试过了,但真的做不到,我没办法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灵魂,那样的话,我宁愿孤老终生。”
齐清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
他是一个沉闷而笨拙的人,越慌乱越寡言,越想挽留,越开不了口。
可惜,直到最后,段念还是不懂他。
齐清没来得及告诉段念,那天,他在酒吧进进出出数次,最后都想退缩了,突然看到人群中娃娃脸的大男孩,笑得好看极了。
他的心一动,慢慢地走向了吧台,点了一支酒。
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为了利用和他相遇的。只是,他追出去想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消失在视线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