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一切,傅沧泓又拿起奏折细读,并一一作了批示,他最近处理政事越来越得心应手,也十分有成就感。
眼见着殿外天色将至黑尽,曹仁方悄步走进,侍立于案前,小心翼翼地道:“皇上……”
“嗯?”傅沧泓搁下笔,抬手揉揉酸胀的后脖颈。
“晚膳已经备得,是否依然传往龙赫殿?”
“今夜月色如何?”
“齐禀皇上,月朗星稀,苍穹明净。”
“既如此,你且领着人,将御宴移至园中,再去请皇后和太子。”
“奴才遵旨。”
待傅沧泓走进御花园时,但见四围琉璃灯盏高悬,照得满院灿然,枝梢上的花朵儿也更加艳丽,夜璃歌携着两个孩子,已然落座。
傅延祈和安阳青璃刚要起身行礼,便被傅沧泓摆手止住:“坐,都坐。”
目光从佳肴美酒上扫过,他又道:“取玉壶和琉璃樽来。”
曹仁早已亲手捧来器具,毕恭毕敬立于一旁,傅沧泓亲自执玉壶,斟了一杯酒与夜璃歌,眸中满是笑意:“歌儿,请满饮这一盏。”
夜璃歌微笑接过,启唇将杯中浆红色的液体饮尽,随即轻赞道:“真是酒醇味美,让人沉醉。”
“父皇,我也要喝。”
“好。”傅沧泓点点头,也斟了一杯与他。
傅延祈接盏,抬手便朝口中灌去,继而大声咳嗽起来。
一名宫女赶紧过来,轻轻替他捶着背,傅延祈好半天才回过气来,脸上不由浮起几丝窘色,低声喃喃道:“我真没用。”
“再多喝几杯就好了。”傅沧泓却全然不以为意,又给他斟了一杯,夜璃歌将其挡住,生嗔道,“你这是做什么?小心把孩子灌醉。”
“醉了怕什么?”傅沧泓笑着,扫她一眼,“且让他醉去。”
说话间,傅延祈已然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脸颊上顿时浮起几许酡红,看上去甚是可爱。
“殿下醉了,”随侍的宫女凑过来,“殿下,且让奴婢服侍您休息去吧。”
“不,”傅延祈却一把将她推开,张臂抱住夜璃歌,口舌不清地道,“我,我没醉,我要母后,母后抱抱……”
搁下杯子,夜璃歌俯身将他抱起,横搁在膝上,傅延祈脸朝着她的小腹,鼻翼一张一合,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幽香气,不一会儿,便呼吸均匀地睡去。
“让人把他抱走吧。”傅沧泓在一旁,忍不住道。
“就让他多躺一会儿吧。”夜璃歌满眸疼宠,看得傅沧泓好不嫉妒。
耳听得一更鼓响,夜璃歌道:“夜已深了,且让他们撤席吧。”
傅沧泓点头,令曹仁领着宫侍,撤去酒宴,自己站起身来,扶着夜璃歌,返回龙赫殿。
将熟睡的傅延祈搁在锦榻上,夜璃歌方除去身上的凤袍,转头见傅沧泓脚步蹒跚,因道:“不若,我让人给你煮碗醒酒汤,如何?”
傅沧泓坐在几边,用手轻轻捏着眉心:“这些事曹仁自会操持,你不必挂心。”
说话间,曹仁已然捧着个漆盘走进,里面果然盛着碗芬芳四溢的醒酒汤,并两杯香茶,及三碟子精致的糕点,他趋身近前,将漆盘搁在桌上,将里面的汤羹、香茶,并糕点一一齐整地搁在桌上,方悄没声息地去了。
夜璃歌走过来,亲自端起银碗,用汤勺妥了汤汁,喂与傅沧泓,口内淡然道:“这奴才,倒是挺精细的。”
“嗯。”傅沧泓点头,头微微朝后仰着,脸上流露出十分迷醉的神情,竟就那样靠着桌沿,鼻息深沉地睡去。
真是倦了。
放下碗盏,夜璃歌站起身,为他褪去身上外袍,扶他起来,慢慢走向床榻。
立在床上,看着那一大一小安然而卧的父子俩,她的心中忽然充满无穷无尽的温暖。
格外舒适熨心,对一个女人而言,有疼爱她的丈夫,有活泼可爱的儿子,大概,这样的人生,便足称完满了吧,只是她夜璃歌,从来都不是普通的女子。
纵她想甘于平庸,上天也绝对不会允许她平庸。
灯,灭了。
人影自隙开的殿门中走出,没入浓郁的夜色中。
“啾啾,啾啾——”
一只夜鸟鸣叫着,自空中飞过。
人影伫立在花树下,仰头张望着,默然良久,方才折回殿中。
耳听得女子侧身在枕边躺下,傅沧泓绷紧的心弦,方一点点松驰。
……
“母后。”稚子的呼声,将夜璃歌从睡梦中唤醒。
她睁开眸,恰恰迎上傅延祈那双明亮得宛若辰星般的瞳孔。
“睡醒了?”
“嗯。”傅延祈张开双臂将她抱住,重重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母后,你好漂亮。”
“母后很漂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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