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背天使

低着脑袋向我走来。

    拽着儿子的胳膊，生怕被刚和老乞丐吵架的王婆看到，所以我没有骂他。

    吃饭的时候，也许是因为我没有斥责他，儿子显得很兴奋。

    他说：今天老爷爷教我背儿歌，还帮我讲了个小故事，可惜只讲了一半。

    我说：爸爸妈妈也会讲故事啊。所以，以后不要去驼背老爷爷那里，知道吗！

    儿子突然问：爸爸，什么是驼背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毕竟是小孩子，说了也不会明白，就像上次我说“瘤”我想儿子一定不知道什么是“瘤”所以我就解释说：驼背就是被上背了个东西，就像是那个老爷爷一样。

    儿子说：哦，驼背就是瘤吧？爸爸，什么是瘤啊？

    孩子的好奇心是永远无法满足的，他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即使他听不明白解释，还是要问。

    我说：先吃饭，吃完饭，洗好澡，看好卡通片，爸爸再告诉你。

    儿子“哦”了一声，就没再多问。

    直到妻子回家，哄着儿子睡觉，他都没问，我知道他早就忘记了。

    也许是上次王婆骂了的缘故，驼背老乞丐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出现。后来我在废品收购站见到了他。他正在把捡来的好多瓶罐过秤换钱。

    双手颤颤抖抖地接过一把毛票。也许他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吧，脸色憔悴泛黄，一副病态。他发现我在看着他，便有意识地回避着我的眼光。

    老乞丐走了之后，我把带来的旧电视机抬出来，让收购站处理。

    我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站里的管理员聊起了天，说着说着就谈到了驼背的老乞丐。

    管理员告诉我，这个老乞丐身世很可怜，因为驼背，身体又不好，所以没做过什么工作。儿子女儿都嫌他没留什么积蓄，就把他赶出了家门。他就靠捡破烂为生，有一顿没一顿。站里见他可怜，没次他来卖废品，都会多算他几个钱。

    听完，我就深深地叹了口气。

    回到小区，驼背老乞丐还没有回来，空荡荡地垃圾房显得格外的冷清。

    那天晚上冷的出奇，钻在背窝里都能听见窗外狂风呼拉呼拉地咆哮声，外面似乎还下起了雨，打的玻璃窗铛铛作响。我和妻子都没心思看电视，哄了儿子睡觉后，我们也伴着风雨声，沉沉地睡去了。

    也许睡的太死，早上醒来的时候，都快八点了。匆匆收拾好一切，我便叫妻子先上班，孩子我来送。

    经过垃圾房的时候，儿子指了指正在沉睡的老乞丐说：爸爸，老爷爷是个大懒虫。

    我“恩”了一声，没有回头看老乞丐，毕竟上班要紧啊！迟到要扣工资的。

    劳累了一天回到小区，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令人窒息：驼背老乞丐死了，就昨天晚上冻死的。居委会的阿姨和居民们阵阵叹息，虽然是个乞丐，但也为小区的卫生出了不少力。上次和驼背老乞丐吵架的王婆竟然声泪俱下，骂自己不该对那么好心肠的一个人大动肝火。后来才听说，驼背老乞丐死的时候牢牢地护着个花盆，就和上次打碎王婆的那个一模一样。

    妻子带着儿子回家后，就问我听没听说楼下老乞丐冻死的事，我苦涩地点了点头。她问完就回厨房做饭去了。

    我陪儿子看卡通片的时候，儿子拉了拉我的衣服问：我回家的时候问妈妈，老爷爷去哪里了？妈妈说老爷爷搬到很远的地方去了。爸爸，是不是真的？

    我说：是啊。

    听了我的回答，红彤彤的小脸显得有些沮丧。

    儿子接着说：老爷爷一定是生我的气才搬走的？

    我有点莫名其妙，问：老爷爷为什么生你气啊？

    儿子很平静地说：上次老爷爷给我讲故事的时候，我问他你背上藏的是什么？老爷爷叫我猜。

    我想小家伙一定是说藏了个瘤什么的，惹老乞丐生气的。但是我想错了。

    儿子接着说：我对老爷爷说，你背上一定是个装着翅膀的包裹，等那天包裹被打开，你就可以做天使了。对吗？听了我的话，老爷爷哭了。我知道他一定是生气了。

    我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些什么才好。

    儿子又问：爸爸，你知道老爷爷搬去那里了吗？

    我说：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