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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助柜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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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座庵,属于南方城市的一座不起眼的庵。

    说它不起眼,因为它的规模,一百平米左右的圈地,夹杂在一栋栋新建的居住楼中间,不显山不露水,不闻暮鼓晨钟,不见香烟缭绕,静寂得和喧闹的周边格格不入。

    这不算一座庵,缺乏庵特有的空灵和幽深,没有山的拱抵,没有水的环绕,连一棵大树的庇荫都不见。孤零零地戳立在那儿,除了门楹上雕刻的“福善庵”三个字能隐约窥见往昔的繁华,看到的只是能见度很低的庵堂。庵堂没有点灯,昏暗暗的一片,只有在艳阳高照的正午,人们才能目睹一尊硕大观音菩萨金身,菩萨前方的香炉里堆积着厚厚的灰尘,三支似燃似灭的香烛静静地躺在香炉里,咀嚼着岁月的沉淀。

    庵的正门前方是一条三米开阔的水泥路,灰青的路和朱红的庵很是不协调,但这并不妨碍路和庵的共存,每天形形色色的人们踏着路来来往往,每天三三两两的摊贩蹲在庵的门前两侧,默然地看着来往的人群,似乎他们并不着急兜售自己的东西,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节奏。

    每天,庵堂的枣红色大门一早就开,很晚才关。很少见到虔诚的香客进出庵堂,因为紧挨路面门庭狭窄的缘故,也很少见到庵堂的主人拿着扫帚打扫。庵堂里通常见到的只是一个年届70岁的老婆婆,瘦矮的身子裹在一层厚厚的青灰布衣里,布衣陈旧却很干净,最惹人注意的是她脖子上挂着的一串佛珠,灰里透白,似石非石,偌大的佛珠垂在胸前,有一古说不出的沉重。

    老婆婆坐在庵堂的门边,守着脚下的一堆古铜玩石,双手交叉笼在袖子里,一双浑浊的眼睛半睁半闭,宛如堂前一座年久的雕塑。当有人进庵堂的时候她才挪挪身子,慢慢站起来,迈着颤微微的步子跟在来人的身后。

    沿着庵的大门左走八十米,景象豁然开朗。一大片开阔的草坪,草坪的四周星罗棋布地摆放着方方正正的石凳,石凳的后面无一不栽种着人高的沙松,太阳披落掩映着石凳的风景。清晨人们三三两两地围聚到草坪,或躺靠在石凳里闭目养神,或席地而坐抱元守一,或拉拉腿伸伸腰活动活动筋骨。但有无趣者站在离草坪六米远的自助柜员机旁,从贴身的皮夹里排出两三张银行卡,郑重其事地一一插入,然后噼里啪啦地摁着键钮,看着柜员机零零落落地吐出一张张单据。单据却并不神圣地被揣进怀里,瞅一瞅,搓成一团,随皱扔掉。纸片散落在柜员机旁边,越积越多不见人来清扫,渐渐地成了柜员机的一部分。当纸片堆到1。2公分厚的时候,柜员机的屏幕上赫然打出一行字:抱歉,此机暂停服务!

    柜员机暂停服务的讯儿,张晓痴压根就不知道。

    张晓痴本不会来这里的,她住在这个城市的另一端,有山,有风,也有水的园林小区。她厌恶灰尘弥漫的地方,如果不是云帆打电话邀请她,她还沉醉在梦里。云帆是晓痴的大学同学,一个宿舍窝了四年的姐妹。毕业后就没了音讯,晓痴在这个城市一呆就是三年,渐渐地就淡却了云帆的存在。忽然从电话里听到云帆的声音,晓痴感到有点陌生,却说不出陌生在哪里。

    放下电话犹豫了片刻,晓痴还是匆匆赶来了。

    按照云帆的指示,她住的地方附近有一座庵。

    晓痴很诧异,她瞅了半天也没找到那座庵,在晓痴的理解,庵应是这里的标志性建筑。她一度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于是她问了问人,很快就找到了那座庵。

    晓痴捂着鼻子从庵前面走过,路面比往常显得安静,看不见漫天的灰尘。晓痴还是下意思地捂住了鼻子,在她的视线里,并不雄壮的庵堂一瞥而过,包括庵堂门边的老婆婆,和老婆婆脚下的古铜玩石。

    来到草坪边,晓痴如释重负地放下了捂在嘴上的右手。晓痴发现除了肩上的包,她其实来的很利落,第一次来云帆这里应该提点东西的。

    晓痴从身上掏出精致的小钱包。钱包没有放在包里,这一带的治安很混乱,经常出现拦路抢包的事儿,云帆在电话里提过,晓痴就多了个心眼。钱包里除了几张颜色各异的卡,几乎找不出一张象样的钞票,晓痴忽然领悟到自己原来很穷的。

    晓痴下意识地拔出一张卡,步履轻盈地走向离草坪约6米远的自助柜员机。

    尽管天色有些昏暗了,柜员机屏幕上的一行字还是格外显眼:抱歉,此机暂停服务。晓痴有些失望,转身就要离去。

    忽然,身后的柜员机里传来一阵“嗤嗤”打印单据的动静。

    晓痴回头有些庆幸地发现柜员机恢复了正常。

    就着屏幕反射的光线,晓痴很娴熟地操作,轮到取款金额一栏时,晓痴触摸着按键的食指有些踌躇。正在她思量的当口,食指不可思仪地连续触动了“00”键,屏幕上赫然显示100000。

    晓痴措手不及,正待用手摁“取消”键的时候,屏幕颜色忽然一变,显示“正在操作,请稍候”晓痴忽然笑了,然后等待柜员机下一步的提示:您卡上的的余额不够,请重新输入!

    晓痴预想的一幕没有出现,柜员机里反而传来了“哗啦哗啦”清点钞票的声响,接着“喀”的一声,出钞口探出了一沓崭新的百员面额人民币。

    晓痴目瞪口呆,不知道该不该用手去取。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晓痴就这么呆呆地站着。远处陆陆续续地有人朝这边走来。

    当屏幕上秒表倒数到3时,晓痴才如梦初醒地取出了这沓钱,然后逃一般地离开这里。

    因为心里惦记着钱的事儿,晓痴显得魂不守舍,略略地聊了几句晓痴就找个借口离开了云帆的家,连饭也没来得及吃,送别晓痴时云帆一脸的愧疚。

    回到家后,晓痴连鞋都没换径直跑到卧室,关上房门,将包里的那沓钱抖落在床上,铺散的钱币将床单遮住了一角,花了一刻钟,晓痴足足将钞票数了三次,1000张,一张也不多,一张也不少。看着眼前厚厚的一堆钞票,晓痴忽然有些后怕,如果让银行查出来,后果是什么,贪污?想到贪污晓痴自我解嘲地笑了,顶多是投机罢了,能定个什么罪呢,柜员机自个出了差错,怪谁啊?!

    晓痴不缺钱花,但还是第一次拥有这么一沓钞票,将钱牢牢实实地锁在书柜的夹层里后,晓痴的心还是突突地跳个不停。直到凌晨三点左右,晓痴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第二天一早,晓痴到小区所在的银行查了查卡上的余额,奇怪的是卡上余额分文没动,还是2800元。这让晓痴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揣揣不安地等待着事情的发生。

    六天过去了,什么事也没发生。期间晓痴给云帆打电话,试探着问最近她们那有没有不寻常的事件发生。云帆说没有,她奇怪晓痴为什么问这个,晓痴慌忙将话题岔开。末了,云帆说明天如果有空,请晓痴到她家吃饭,这一次,晓痴很爽快地应允了。

    晓痴很想再去看看那个柜员机。

    周日一早晓痴就赶了过来,因为第二次来所以走的轻车熟路,经过庵堂时,晓痴驻足看了看,走了进去。门边的老婆婆顿了顿身子,站起来颤微微地跟在晓痴的身后。庵堂有些昏暗,但很清静,只有两个夫妻模样的中年人,并排跪在观音菩萨前闭目凝神,捧着一柱香,嘴里默默地祈求着什么。站了片刻,晓痴很快适应了庵堂的光景,注意到菩萨像的右侧摆放着一个檀木盒子,盒子的正面刻着“公德无量”四个字,盒子的上方开着一个口,等待香客的捐助。

    晓痴从包里取出20元轻轻地投了进去。在她投钱的当口,老婆婆缓缓地取出三支香,点燃。晓痴一转身就看到了眼前冒出缕缕青烟的香烛,和挂着一大串佛珠的老婆婆。老婆婆的眼帘半抬半垂地翕张着,晓痴顺从地接过老婆婆手中的香烛,必恭必敬地插在香炉里,然后跪在蒲团上,观望着慈眉善目的观音菩萨。晓痴没有叩头。她不觉得自己需要祈求什么,她走进庵堂似乎是一种偶然。

    走出庵堂时,老婆婆忽然叫住了她,老婆婆的声音很嘶哑,好象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传出来的。晓痴看着老婆婆颤微微地从脚下的古铜玩石中,拣出一个褐色的似龙非蛇的石头。将石头递给晓痴的瞬间,晓痴捕捉到了老婆婆浑浊瞳人里的一丝亮光。看来每个捐助的香客都能得到老婆婆的一点馈赠,或者石头,或者玉器。

    晓痴随手将石头揣进上衣的口袋,晓痴不是善男信女,对古董的收藏也没什么兴趣,碍着老婆婆的面,她不能做的太清高。或许换个地方,这个怪模怪样的石头就藏进了垃圾桶。

    看到晓痴,云帆吓了一跳,几天不见,晓痴象换了个人,脸色暗淡无光,眉宇间隐约透出一股血气。

    晓痴不以为然,几天来,公司的同事也这么说。私底下晓痴照了几回镜子,镜中的晓痴容光焕发,白里透红的皮肤显得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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