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枫叶红

    去年秋天，友人相约去关门山看枫叶，我说不成，因为秋旱霜重，只有枯叶，没有红叶。可是当我从沈阳回家途中，路过观音阁水库，透过车窗望出去，只见满山红叶倒影在水中，我为自己的轻率拒绝而懊悔。“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何况有这美景相伴，我却轻易地放弃了这次机会。

    也许是机缘不到吧，共睹秋色成为遗憾，不幸的是我又身染重疾。当化验单显示结果的时候，我顿时有跌入深渊的感觉。心灰意冷之中，我不知道怎样走出医院也不知道怎样来到音乐广场的。座落在观音山下的音乐广场，似乎缺少了往日华丽和典雅。我步履沉重，目光茫然。几度风雨将我的人生命运摧折，我向何处去？返乡的客车就要开了，我无绪再登。

    就在我漫步来到广场的尽头准备进入树林的一瞬间，猛然抬头，被一束火红的秋叶所吸引，那不是枫叶，是一枝野藤，掌状大小的叶子，颜色却比枫叶还要红，在阳光的照射下，一动不动，静静地，静静地，傲然挺立，好象诉说生命的不凡，又好象展示生命的风采。它高昂在枝头，决无留恋之意，只是用它那生命最后的能量向人世演示生命释放的原理。刹那间，我被它那火一样的旺盛而诧异，为它那火一样的炽烈而诧异！自然万物似乎无语，但是它们会以不同的方式给人以启迪。我惭愧于自己的懦弱和彷徨，回转身来，这时候，我才发现广场上的人们是那样的多，那样的富有朝气，于是我毅然踏上返程的客车。

    今年我寻梦往来于南芬大峡谷，从残冬的白雪融化到夏日的草木滋荣，从早春嫩芽的萌动到晚秋枫叶的飘红，睹不尽的风光，看不够的美景，虽惬意亦失落，几乎每一次都是天马行空独往独来，没有朋友携手共行，一同欣赏峰的奇秀，山的磅礴，村落的自然，河流的旖旎。即便偶有乘夜共同返溪的时候，也不只过是感受高速的平坦，立交桥的危岸而已。

    于是与友同游成了我的奢望，我的梦想。我梦想有一天我们偕坐于太子河畔，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看野鸭和鸳鸯；我梦想有一天我们偕行于温泉浴场，在针叶繁密的松林中采野菜和红蘑；我幻想有一天我们同登铁刹石阶，在长眉大仙神像前祈祷许愿；我幻想有一天我们能同游观音阁水库，在鱼虾成群的湖水中垂钓荡桨眼看大半年的时间匆匆过去，我的梦想依然没能如愿。

    然而有一天上午我们乘车返回本溪的途中，却意外地欣赏到一幅奇妙的景象。吴家隧道地势较高，在这里可以将大峪峡谷以及两边崇山峻岭尽收眼底。就在靓马快客一出隧道的瞬间，我们为眼前出现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峭岩峻峰，低谷丘壑，平冈高岭，一望无际覆盖着灿烂辉煌的秋叶。“万木霜天红烂漫”那枫叶象云，象火，不，象霞，那云霞映红了山川，映红了天空，映红了车厢，也映红了人们的脸庞。蓝天的映衬使它明丽，阳光的照耀使它绚烂，青松的点缀使它多彩，它就象五彩的梦，让你赏玩不够，品味不厌。如果你眯缝着眼睛，它就象满山的杜鹃，又如南国遍岭的木棉，哦哦，都不是，那只是秋叶，那是秋叶的酡红、绛紫、深绿、橘橙染得这北国之秋五彩斑斓，辉煌灿烂！此时此刻，我完全陶醉于这大自然浓墨重彩的泼墨山水之中了，这是怎样的一种酣畅淋漓啊！

    我曾经为溪田铁路旁边的愉树被秋阳染成由浅到深的红色独立于旷野而激动万分；我曾经为矿中校园杨树片片绿叶被秋阳照射成朵朵金蝶翻飞飘舞于操场而心驰神往，但是那些都是单一的景色，没有群体组合的壮观，没有群体组合的丰富。我遗憾没有携带数码相机及时拍摄这秋的瞬间。但是我想，这样也好，这秋留在我的心中，它会随着时间的流驶，刻录在我的记忆深处。眼望这灿烂，我沉思，我联想。是夏雨的挥洒赋予了秋叶的激情，它才有这莽莽苍苍的繁茂；是金风滴露赋予了秋叶的生机，它才有这浩浩荡荡的浓密：看来平静的生活难以激起情感的涟漪，平凡的生命不会萌生理性的诗意。联想古往今来对秋的感受，我以为“层林尽染”不足以表现其的磅礴“晓来谁染霜林醉”不足以表现其热烈“左也枫红，右也枫红，红透心思，化做情浓”不足以表现其深沉“战地黄花分外香”不足以表现其昂扬。我没有王实甫的确凿，没有孔尚任的华美，没有毛泽东的豪迈，难以描摹也难以比拟，我只有沉醉，我沉醉于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绚丽辉煌的梦幻之中，我沉醉于生活赋予我的精神财富的愉悦之中了，但是我清醒地知道这些不是梦幻，是真实，既是秋的真实，也是人生的真实。秋叶以它的成熟向人间展示的是一道亮丽的风景，那么人呢，是不是也应该以自己特有的成熟向世人展示自己风景的亮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