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些什么不能说的话来。
拿起手机给地上的二人来了两张脸部特写,伍媚收拾妥当自己的东西,冷冷道:“她还要三四个小时才能醒过来,等她醒过来,怎么说服周大小姐给你们解开绳子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说完便拿着剩下的半瓶酒离开了。
夜色已经很深,一个多小时的催眠使得伍媚觉得精神相当不济,一阵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她交待司机送她到鼎言大厦去。
这回她不敢再心有旁骛,开了车门便坐了进去。说来先前也是她自己蠢,这么老套的计谋,《史记》里写孙膑射杀庞涓时不就是在一众山林里留了一棵光秃秃的树,上面还写几个字吗?
深吸了一口气,伍媚从中控台面的玻璃糖罐里取出一颗薄荷糖,她最爱在冬天吃薄荷糖,那种劲凉可以带给她一种近乎自虐的快感。随着冰蓝色的方块在舌尖上化为一股凌冽的凉意,她缓缓发动了q7。
然而行驶了没多久,她素来乖顺的奥迪q7忽然重重一颠,然后就是刺鼻的橡胶味在车厢里弥散下来,伍媚牢牢握住方向盘,指骨都绷得发了白,右脚也死死踩住刹车板。因为巨大的惯性,身体也被拉着往前冲,安全带几乎是勒进了她的胸腹部位。尽管这样,车还是向前面滑行了一段距离,然后重重撞上了路边的花坛,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地上也被拖出两条焦黑的刹车痕迹,宛如黑色的招魂幡。
很快有交警吹着口哨跑步过来。伍媚有些呆呆地坐在车上,她的两只手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警察在敲车窗,她开了两次,才打开车门。
“没事吧你?”交警弯腰查看了一下汽车,“应该是车胎爆掉了。”
此时沈陆嘉已经借口有事离开了晏家,正在向伍媚居住的御景花园驶去。
伍媚用力深吸了几口气,因为才吃过薄荷糖,吸进肺里的空气带着一种金属一般的冷硬,她忍不住呛咳起来。
想也没想,她就哆嗦着手指给沈陆嘉打了电话。
戴着蓝牙耳机的沈陆嘉声音沉稳:“喂,您好——”
听见他声音的一瞬间,伍媚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喂,是我——”
沈陆嘉敏锐地听出了伍媚嗓音的颤声,他心底一紧:“怎么了,你在哪里?”
“我的车爆胎了,撞上了花坛。”伍媚吸了吸鼻子。
“你人有没有事?有没有伤到哪里?你现在在哪个位置,我立刻就过来。”沈陆嘉一脚踩下油门,仪表盘上指针立即突突顺时针转了好几十度。
“我没事。我在东风路和晋宁路的十字路口那里。”
“我戴了蓝牙耳机。你不要挂,我马上就到。等着我。”
一路上沈陆嘉反复都在说这么几句话:“别怕,我在呢。我马上就来。等我。”
伍媚握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男人不停地说着这些话,两条蜿蜒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沈陆嘉到达后几乎是跳下车的,他大力将伍媚抱进怀里,力气大得几乎箍痛了她。
“沈陆嘉——”伍媚只仰头说了这么一句,眼泪落得愈发凶猛。
她有多少年没有真正流过眼泪了?五年?六年?如果不是这一场意外事故,她几乎不敢相信她也可以这样埋头在一个男人温暖的胸膛里,恣情地哭泣。
被手帕捂住口鼻时不是没有害怕的,走进旅馆房间时不是没有担忧的,捏紧小刀时也不是没有畏惧的。一个人铠甲穿得久了,总是容易忘记自己其实也不过只是一具血肉之躯,会流血、会伤痛、会死。如果那两个凶徒再精明一些,再强悍一些,今晚等待她的是什么结局?
在他的印象里,她永远都是笑着的,哭成这样绝对是吓坏了,沈陆嘉心疼的恨不得以身替之。她可以伪装的很勇敢,但是他却只希望有他在,她永远不需要勇敢。
一直到不远处的交警不轻不重地咳了几声,伍媚才止了泪。
沈陆嘉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细心地给她拭干眼泪,又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罩在伍媚身上。然后才拿出手机,给他公安方面的朋友打了电话,让拖车过来把车拖去修理厂。
作者有话要说:废话有点多,1.第49章交待过女主当年是学心理学的,所以不要对她会催眠以及带着这么多精神药品很惊讶,她没有万能,也没有金手指。2、关于催眠,我查了很多资料,也问过学此专业的朋友,确实有记忆重组这种催眠,只是多用于治愈那种幼年受过严重伤害从而影响正常生活的患者,帮助他们重新编造一段记忆,摆脱噩梦。3、本章所涉及的一切精神用药全部符合医学效果,只是剧情需要,其中*、氟硝西泮以及麦角酰二乙胺都属于违禁药品,甚至可以说是软毒品。所以切勿模仿或尝试,珍爱生命,远离一切毒品。4、此文将姐妹问题基本解决后就要停更了(几个月前就在微博上广而告之鸟),我已经尽可能延后停更时间了,大约在12月上旬停更,谜团会基本揭露,不会吊胃口。所以可以作为一种“结局”。感谢大家的追文,谢谢你们。
☆、62在撒旦的阳光下
清晨八点半的时候,夏商周攥着一张纸条找到了唐家所住的位于京津市老城区的一栋旧楼。老城区落魄困顿,人员密集,市井味道浓重。居民楼的阳台堆满了杂物,搪瓷面盆、泡沫箱子做成的简易花盆里长着葱蒜。穿着珊瑚绒睡衣的妇女肿着眼泡提着塑料袋往各自的家门里走。偶尔还可以看见居住在一楼的老人站在煤球炉前沉默地用火钳将木材刨花塞进炉膛。拖着鼻涕的小孩拿着树枝追逐着一条瘸腿的流浪狗。
这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周末早晨。
夏商周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一切。他的儿子,会不会就在那群邋遢却残忍的孩童之间?他无可抑制地对晏家人产生了憎恨,他不明白晏修明为什么要把一次错误的结果娩下来。如果说原先他对和夷光复合还存在着那么一丝希冀,可是有这样一个孩子存在,他知道他和夷光之间,彻底完了。她从来都是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一声不吭选择离家出走,倘若叫她日日夜夜对着一个活生生的“证据”,夏商周苦笑起来。
仰头看了看这个五层矮楼,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脚上了楼梯。
水泥楼梯陡窄,白色的墙面已经变成一种灰黄色,上面有儿童的粉笔涂鸦“xx是王八蛋”、“xxx到此一游”,还有治疗淋病梅毒的小广告、办证、家教辅导班收费价目表……夏商周的心情愈发复杂。
在一扇铁条歪斜的防盗门前,夏商周看着已经褪成粉色的“福”字,有些迟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敲门。
“你找谁?”有男人警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夏商周回头,是一个约莫三十五六岁的男人,戴着眼镜。手里提着一个网兜,莴笋的叶子和菠菜争相从网眼里探出头来。
“您是唐在延老师吗?”夏商周觉得自己手心有些发黏,大概是汗。
唐在延狐疑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灰色的三件套西装外罩着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黑色的系带皮鞋上不见一粒尘,这样的讲究醒目,他猛地想起三年前那个落雪的傍晚,防备之色更重。
“我不是,你找错人了。”话音刚落,唐家对门的铁门就嚯的一声打开,一个趿拉着拖鞋的女人趁着随手将垃圾袋丢在墙角的当儿,很热情地招呼道:“唐老师,早呐,你菜都买回来了啊?”
“哎,您早。”唐在延尴尬地看着夏商周,叹了口气:“进来说吧。”
用钥匙开了门,夏商周看见玄关处放着一块红色的化纤地毯,上面有“出入平安”四个字,字体的颜色已经不大看得出来,过去应该是金色的吧,他想。
“要换鞋吗?”
“不用不用,就这么点大的地方。”唐在延有些局促地看着夏商周,仿佛自己才是客人。
“爸爸。”有含糊不清的幼儿的声音传来。
夏商周突突地打了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