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的。”
“是么?”晏殊楼不以为意,只笑笑便揭过不谈。
“自然,”住持为了使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还特意说道,“约莫十几年前有个孩子来到庙中,给了老衲一百文钱,要老衲给他一个很重要的人每年都点上一盏长明灯,且要求灯不可灭,灯油耗尽便得续上新灯,直到百年。老衲甚是奇怪,问他为何不亲自来点,而让老衲相代。他告诉老衲,原来他诞生时不足月,大夫断言他体弱,活不过十岁,而他来庙中的那一年,他正好九岁,他早早便想来给那个人点灯了,可惜凑不出钱,如今方凑足一百文,以给那人点百年的长明灯。那时,那孩子真诚的笑容,老衲至今都还记得。其实一百文不足以点如此多年的长明灯,只是老衲看那孩子真诚,便动容了。老衲后来问他为何不给家人点,他笑着同老衲说,他走了,还有他的大哥,他大哥也可替他家人点灯,但是那个人却不会有人帮他点。”
“后来呢?”晏殊楼被这故事吸引住了,急忙追问道,“那孩子后来怎样了?”
“阿弥陀佛,那孩子临近十岁时,生了场大病,幸得他的善心感动了佛祖,从鬼门关走了出来,且越活越健康。”住持会心一笑,“此后,那孩子每年都会来庙中,亲自给那人点灯,还嘱咐老衲,若他有一年未来,那便是他来不得了了,届时便让老衲代他点灯。”
“那孩子……”晏殊楼怔然,“近年还有来么?”
“阿弥陀佛,这几年那孩子年年都来,这都已经十年了,他一直坚持不懈地为那人点灯,但去年却奇怪地未来点灯。老衲生怕这孩子有个万一,着人去打听,发现这孩子还活得好好的,只是不知何故而不来,老衲又不好去问,只能代他点灯了。”
晏殊楼听罢,并未说什么,只是在内心为这事而感到惋惜,他还真想见见,这受佛祖保佑的孩子呢。
“王爷,你的香上完了么?”
杜明谦跨着门槛入了内,住持看到他,骤然亮起了双眼,双手合十感慨道:“阿弥陀佛,杜施主,您可算来了,今年的灯还没点呢。”
“今年的灯没点?”晏殊楼怔然问道。
“阿弥陀佛,世事皆是缘。王爷,方才老衲口中所说的点灯之人,正是这位杜施主。”
“铭玉?”晏殊楼木木地瞪大了眼,世间竟如此多的巧合,那点灯的孩子竟然是杜明谦。
而杜明谦哑口无言,从晏殊楼同住持的对话中,他也依稀猜到了他们所说的大概内容,他讪讪地偏过了头去,支支吾吾地道:“抱……歉,这两年有些忙,无暇过来点灯。”
“你……给谁点的灯?”带着一份希冀的期待,晏殊楼走向了杜明谦,定定地望着杜明谦,有什么窃喜的感动正莫名地往自己的脑海上涌。
杜明谦错开了晏殊楼灼热的目光,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王爷你……问住持罢,臣出外等你。”
晏殊楼看向了住持,住持一笑,大约猜到了什么,带着晏殊楼往后庙而去。后庙中的一排长桌,排着一大排的长明灯,而其中一盏又亮又明的灯上,贴着一张写着几个歪斜大字的字条,上书:晏殊楼!
☆、第二十一章·点灯
这张纸条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度了,纸张边处都泛黄卷了起来。
“这是杜施主十年前所写的,他要求老衲点的长明灯上都得贴上这张字条,以彰显他的心意。”
晏殊楼对着那字条兀自发呆,一闭上仿佛便能看到一个十岁大的孩子,提着笔,笨拙地写下晏殊楼三个大字,然后像捧着易碎品般,高高兴兴地把这张字条塞入住持的手里,叮嘱他一定要保管好。
他从来不知自己同杜明谦有何纠葛,但他却为自己,默默地付出如此的多,而自己却负他一生……心动神摇,暖流注入了心中那最柔软的地方,汇成了载满爱意的汪洋大海。
“这是我的名字,而他是我的王妃。”晏殊楼坚定地对着住持道。
皇家之人的名讳向来不外说,百姓一般只知皇家子弟的身份,却不知其真正名姓。至于杜明谦,因他是男妃,上不得台面,在外也几乎无人知晓其身份。
“住持,”晏殊楼从怀中掏出了一大张银票,稳稳地按在了住持的掌心里,“劳烦您先给铭玉点上二十一盏长明灯,之后每年都如同他那般点,不可让长明灯熄灭,旧灯灯油燃尽则续上新灯,年复一年。我每年年初也会到来点灯,若是来不了,您便替我点罢。”
住持会心一笑,双手合十,谢过了晏殊楼:“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愿王爷同王妃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晏殊楼点了点头,取过红字,认认真真地写下杜明谦三个大字交给了住持,扫到那一排的长明灯,犹豫了半晌,又使了点银两给住持:“也替我父皇点上罢。”他并没有明说,要点多久,住持也不好多问,只按照给的银两斟酌着点了。
晏殊楼又低声同住持叮嘱了几声,住持一一听了,眼底的戏谑笑意越来越甚,未过多时,他便出外去找杜明谦了。
“阿弥陀佛,杜施主。”
“住持大师,”杜明谦回以一礼,拉长了脖子看晏殊楼并未出来,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关切地问道,“王爷他呢。”
“王爷道他现今心绪不宁,正祈求佛祖帮他平定心绪。”
“他怎么……”话未落全,看到住持暧昧的眼神,杜明谦咳了一声,不再问了。
“阿弥陀佛,恭喜杜施主得偿所愿。”住持微微一笑,将方才晏殊楼嘱咐自己给杜明谦点灯之事,一五一十地道出。
心口涌上一丝甜蜜的感动,原来去年杜明谦复生后,认为自己不应将心挂在一不值得的人身上,遂息了继续为那人点灯的念头。只是未曾想,重活一世,得到了许多前生不曾得到的收获。看来晏殊楼确实是有心对他好了,不然凭他性子怎会做这些小事呢。
“住持,今年点的灯,还燃着么?”
“阿弥陀佛,正巧旧灯将尽,老衲正准备换新灯呢。”
杜明谦会心一笑:“那由我亲自去换新灯罢。”
入得后庙,正见晏殊楼背对着他们不知在做什么,一会儿弯腰哼哧,一会儿又直起身来叉腰,古里古怪。
“王爷,你在作甚呢?”
晏殊楼猛地回头,看到住持,下意识地就斥:“住持,谁让你告诉他的,方才不是不让你说么。”
“说什么?”杜明谦看了迷茫的住持一眼,问道。
晏殊楼的眼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顿时胀了个脸通红:“没什么!”
“嗤,”杜明谦憋不住笑了出来,走过去接过晏殊楼手里还未燃起的灯,“王爷,你莫不是想问,住持为何要向臣透露你点灯之事?可是臣不过方进来,您又背对着我们,臣怎知晓你在做什么呢。”
晏殊楼的脸红得可以滴血了,他原打算让住持向杜明谦透露自己点灯之事,而自己再表现出不想让杜明谦知晓的模样,以让杜明谦因窃喜而感动,结果,自己一紧张,便揭了自己的秘密了。
“王爷,灯不是这么点的。”杜明谦知趣地不再调侃他,看着灯上写的杜明谦三字,微微一愣,笑着将人一环,就着他的手,把灯芯对上燃着的明烛上,“瞧,得这么点……”
温热的呼吸洒落衤果露的脖颈上,瞬间升起了鸡皮疙瘩,晏殊楼心头一悸,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杜明谦近在咫尺的脸上,再容不下半点尘埃。昳丽的容颜贴着自己,脸上的汗毛,随着自己的呼吸而拂动着,好似片片羽毛,在挠着他的心。
“王爷,懂了么?”
“懂了!”晏殊楼出于反射地回了一声,但发现自己还不知怎么燃的后,又补了一句,“才怪!”
……
两人将灯点燃后,杜明谦拉着还在兴奋看灯的晏殊楼走了。马车上,晏殊楼再次问起杜明谦为何要待他那么好,自己同他究竟有何纠葛,杜明谦始终笑而不言,被问得多了,就补了一句:“当年意外相遇,我对你一见倾心,仅此而已。”前生过往,恩怨纠葛,不应由他来说,而应由晏殊楼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