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要跟着我的是你,你若时时这么闹着性子,不妨趁我还有耐心,早些离开如何?”
……
最早之前,我还未有所谓的后宫,倒是各地的领主为了讨千溯的欢喜,时时送来些美人空置在宫中。可千溯一次也没有召见过那些美人,便有千溯他其实好的是男风的谣言四起,说的煞有其事。
后来当真就有人开始进贡如花娇弱的少年,千溯略作沉吟,收了。
众魔一副知之甚晚的惭愧模样,恨不得刮自己一个耳光子,竟能如此不体贴尊上之心!
哪想千溯一把将缩在他王座后睡觉的我提了出来,抖了抖,懒声问,“洛儿,睁眼瞧瞧,喜欢哪个?”
我当时迷茫困顿,还以为是挑前段日子说的伴读书童,揉了揉眼,丝毫没有犹豫,朗声道,“都要。”
众魔惊了,众魔喜了。
恍似终于开辟了一条大道,得了讨尊上之心的法宝,声泪俱下。
我莫名的后宫,开始壮大。
百年之后,我被神秘兮兮的大领主叫去一处明溪山涧。
落樱纷飞之际,见着我第一位位列仙班的面首,盛宠了多年的,夜寻。
我欢喜得昏天黑地,大手一挥,免除大领主千年供奉。
自此,领主们便踏上了寻找异界美男子的征途。
其实当柳棠说他是魔之时,我便有这个想法了,没人会愿意无故给凡人灌魔。又觉着不会有如此巧合之事,让我偏偏遇上,才忍住没问。
没想现实它,就是有这么匪夷所思的巧合。
☆、第21章输赢
事后,柳棠总担心我觊觎他美色,又是哭又是闹的。
我没法子,抱着靠枕在庭前阶梯坐了一夜,精神愈发的恍惚。
整整五日的不眠不休,实在是有点吃不消,尤其其中还有段时间维持了人形,负荷颇大。
没气力再摇一摇引魂铃,靠在门扉边,一心一意的保持着清醒,只盼晚上能早点熬过去
墙那边空寂庭院中风铃声起,悠扬飘远。有什么从我眼前一晃而过,门扉吱呀轻响,带动起一阵清风拂面,隐隐携着些腥臭。
我睡着,只觉不适应的偏头。
垂在我跟前的原主人小声唤我,“姑娘啊……”
那声音有些苍凉与悲悯,叫人无法忽视。我意识徘徊在混沌与半混沌的界限,睁了眼,迷糊的“恩?”了一声。
原主人小声的叹息着,“你家小相公可能熬不过今晚了,你啊,敢紧去后山摘一节桃木,不然那小相公可能就堕成恶鬼了。”
晚风拂过,点缀着空落落的风铃声响。
我顿时一个激灵的醒过来,意识还没醒透,身体就率先爬起,‘嘭’的一脚踹开房门。
隔着里屋的屏风,我瞧见柳棠就那么呆呆的坐在床沿,僵僵的身影似是被刻在屏风的山水画幕之间,僵硬的挺直着。
后脑好似被人狠狠敲了一棒,登时一片空白。
阶梯前的原主人还是小心的劝我,“他已经死啦,你不用看了,你快些去找根桃木,送他早早下葬吧。”
我瞥眼,看见窗台边上坐着的红衣女鬼,幽白的脸上挂着诡谲的笑容,似是欣赏一般的歪头打量着柳棠。手中一串骨质的风铃,清脆作响。
我这才想起,这女鬼已经在我们周边徘徊了有一日了。而我只曾担心过她会不会将我的引魂铃抢去,却从未替柳棠思量过,想他只要这千年的恶鬼吸上一口,便是足以毙命的。
我脑中蒙着,半晌之后勉力镇定道,“你将柳棠魂魄换与我,我将引魂铃给你,可好?”
我说道不清自己是个怎样的心情,便像是闯了大祸,瞧着一地无可复原,破碎的瓷片时的不可思议,带着点微妙的恐慌。
红衣女鬼咧嘴一笑,参差的牙口中溢出暗黑的鲜血,眸血红得深沉。
摇头。
天边朔月淡不可见,勾勒出一弯微微的血红,隐在浓重的云层之间。
雨镇之内,煞气浓稠若雾。
到嘴的食物让人再吐出来的确不大可能,我早已并非当初那个千洛魔尊,也让人产生不了半点忌惮。或者说,那女鬼本就是想趁着朔月,妖力大涨,杀人夺宝,双收的罢。
思及此,我也方从柳棠突然离世的震惊中醒悟过来,凝着红衣女鬼唇边溢出来的黑血半晌,指尖不觉轻抚上折清与我的戒指。
朔月时分,得以强盛之妖物,不仅仅是鬼魅,还有吾等众魔。
我从未想过要跟折清撕破脸,即便准备破开封印,也是打算的小偷小摸,暗度陈仓。
尚在冥界之时,我顾忌戒指之中多出来的两魄,留心之下才去寻折清帮忙。明面上是寻他帮衬,暗地也是试探着问问这两魄是为何而来。折清回馈的态度难以揣测,后又莫名其妙将我提来凡界,将我魂魄再度封印。
若是强行解开,折清必有感应。可我现在已无法计较得失,柳棠离世是我的疏忽与责任,若是连他的魂魄再给弄丢了,实在说不过去。
走往内屋,我将引魂铃搁在窗边的桌上,“我在冥界三年,未动手杀过你鬼族一人,引魂铃给你,你可是当真不肯放人?”
风铃轻轻摇曳,别样清脆的声响带着迷惑人心的诡异,想必柳棠就是受此铃音,才连一声呼喊都没有发出,便逝了的。
红衣女鬼从窗台爬上书桌,衣服摩擦着窗台上的木框,簌簌的响。伸手将引魂铃攥紧之后,死白的脸盘抬起,右脸像是被什么撕咬过,留下残损的面皮参差破碎,掩盖住被整个削去的骨。她就那般与我相去将将一臂之远的对视着,前庭灯火映照,连其脸上遍布的尸斑都清晰可见。一动不动,似是短暂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