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恍恍惚惚,不敢过于欢喜。我以为夜寻他是在安慰我,又或是觉着我醉得不省人事了,才会出声哄哄我。可我心底还是很高兴的,就像多年前我同他从妖界回来的云头上,我缅起厚颜,问他是否喜欢我,他于我淡淡回应一句嗯后,世间突然明朗,灼得人心口发烫的那一份开心。
我其实,其实喜欢他很久很久了。
久到自个也忘记,自己还爱着他。
也因他的冷清,日渐将这感情缩进壳中,不愿,不敢再触及,再作奢望。
……
我醉酒的时候,大概就是个话痨,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就将折清的事全抖了出来。
说了大半夜,口干舌燥,夜寻端了杯茶盏给我喝下,然后道,”新世的神印,你为何不送给折清?如是的话,不是最能证明你既定的心?”
他这话,仿佛叫我意识到自己对折清尚有的那一丝丝保留,不自觉的辩解,“新世是千溯创的,再怎么,我也不该拿这个去定他的心。”神印是千溯给的,我自该更加慎重。
夜寻没说话了,伸手接过我喝尽了的杯盏,搁回桌上。
我望着他静默的背影,好似是莫名其妙的被逼上了一个情绪的激动点,有点慌神,来不及细想的开口道,“我早打算将自个的‘次心’给他的。”
话说出口,便就悔了。这虽然是句事实,但我从没想过在事成之前告诉旁人。
他重新回到我的床边,淡淡道,“洛儿,你是不灭之身,没有次心的。”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知道,可是我的不灭之身自燃了结缘灯之后就松动了。我知道自个的软肋所在,却还差最后一味的‘魂萦’才能铸成。”
逆着光,我看不清夜寻的神态,不过听得他声音风轻云淡,“你这又是何必。”
他这一句无端刺得我很痛,叫我自己也无法理解。面上挂着笑,“他是我夫君,我自然相信他的。”
夜很长,我在夜寻的应和下说了不少话,最后也不晓是如何睡着的。
只是醉了难受,胃中灼灼,脑海昏沉,没睡一阵又醒了,反反复复几次,夜寻一直都陪在我身边。偶尔递个水,偶尔拧个温水的帕子给我拭拭冷汗。
当时的感觉昏天黑地,心中赌誓再也不要喝这般多的酒了。然后在微瞑的月色中望见夜寻黑白分明,着紧凝着我的眼,又觉时常再醉几次也挺好的。
从未有这般漫长又短暂的夜。
我数不清是第几次思绪醒来,眼睛慢半拍的来不及睁开,尚且迷茫的在想如今到底是天亮了没之时。周身拢着暖意像极了旁人的体温,唇上徒然覆上一点温软的清凉,轻慢的触了触,转瞬即离,像是个宠爱的安慰。
顿了顿,仿佛犹豫迟疑了好一阵,叹息一声又重新临近的吻上。这一次却触了很久,没有多么出格的动作,只不过轻轻的碰着,而后薄唇稍移,张嘴极浅极浅的咬了一口我的下唇。
那轻浅的一咬,唇齿相接处格外敏感的滋生出种难以形容的触感,分外清晰的钻进我尚未苏醒的心脏,任其狠狠一僵,彻底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夜寻声音近在耳畔,从容而淡然,“醒了?”
我霍然睁开眼,心中早有预料而没敢去看他近在咫尺的脸,却没想自己本就是贴着床沿睡的,一个后仰便不留神滚到了地上去。
夜寻见我退开,本是隔着被子将我环着的手却没有来拉我,任我噗咚一身的滚到床下面去了。然后看我抖着肩膀,往后挪着退了两步,一手捂着唇,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我,我连折清都没有亲过,你怎么……“
这么一惊一跌的,我总算醒透彻了,虽然宿醉的头疼还在,灵台之上却抖擞着,前所未有的清醒,再无酒意。
夜寻该是知道我酒醒了,说话的语气也再度回归了寻常的淡然,不及我醉酒之后照顾时十之一二的温柔,若无其事道,“你不也亲过我么?有何不一样?”
亲脸和亲嘴自然是有极大的不同,我原想这么说。
可转念想,夜寻既然说这番话,怕是并没有同我一般的观念,我若是斤斤计较岂不成了我的小题大做,大惊小怪了。
想到这个,我原地的一愣,磨磨蹭蹭的站起来,不晓得为何还是没有说出想要矫正他观念的话,小声道,“我觉得应该还是不一样的。”
夜寻浅淡一笑,并不做声了。
……
待得夜寻离开,小纱给我换了沐浴的温水,由我好好的洗去一身的酒气。
我在温水中泡着,一声不吭,那日见着折清后的惭愧慌乱之感又涌了上来,叫我心烦意乱。
最可怕的是,下唇依旧是灼痛着的,仿佛有意识残留着某种的触觉,不知该如何是好。
掬了捧水覆在脸上,怔忪。
千凉曾道,让我万不可做一个负心之人。我招惹了折清,将他强行带到了魔界,几十年的相处,一直执拗、不顾其意愿的将之安置在离我最近的地方。
我想我如此执着,当是喜欢他的。
他是我夫君。
脑中纷乱,只有这二句逐渐清晰的烙印在心间。
而后又莫名其妙的想起木花痕这个花心的人渣,想他或者的确对那些个妃子都动了情,情这一字,总是不可挡的,我竟微妙的理解起他来。
末了,打了个寒颤,晃晃头,要将这个可怕的人渣念头自脑袋中甩出去。一个人怎可以同时喜欢上几个人?总归该有个先来后到,亦或是名正言顺。
木花痕便是因此害死了千凉,我绝不该做同样的事。
……
我近来有些避着夜寻,他心思澄明,果真就不再在我眼前出现。
当我连着几日没见已经出关的夜寻,便感觉像被自己卡在了一个死胡同。又会因这种堵塞感,而愈发觉着自己可憎起来。无所适从的带着冰渐在外面乱逛,顺道也打听打听“魂萦”的事。
半年晃眼而过,折清回来之后,同从前并无何不同。我偶尔还是能同他说上两句话,倘若不涉及仙魔两届,不涉及孩子,渺音等等的字眼,我们姑且还是能平和相处的。
他的抗拒总是体现在同最初的明朗温和有别的客套之上。
酒宴上,他道他从不曾厌恶过我,我终究无法宽心的相信,尤其是在自己心里头虚到没有底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