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娇今天之所以回来,跟何婆子是一样的原因——上回她莫名其妙的得了那种怪病,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大夫,诊金却贵得不行!要不是那个样子实在是太痛苦了,王凤娇说什么都不会出这笔钱。之后她找香芝要了钱,却没想到香芝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让他们自己变卖家里的东西,他们无法,只能把家里值钱的和当初香芝的嫁妆给卖了些,总算是过了这一劫。
然而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王凤娇因为香芝的缘故,如今早就享受惯了那种大手大脚的生活,她也让何老二去郑府找过几次香芝,想要点钱,可郑府的下人回回都说何姨娘不在!次数久了,王凤娇也就断定何香芝女儿算是白养了!
看着何婆子来讨好老大家,王凤娇虽然百般不愿意,可她更不愿意重新过苦日子。听说何元吉因为如意的关照,开荒赚了钱不说,守着那堆木头居然也能赚钱!想来想去,还不是因为他和如意关系好!他要娶的是如意的姐姐!
这么一想,王凤娇也跟着来了,结果很显然,何婆子这个猪队友非但没把关系搞好,还越闹越僵!往后还怎么指望从如意身上弄好处!?
看着愤愤离开的何婆子,王凤娇低骂了一声,也跟着回去了。当然,她带来的那筐东西,同样没留下。
找茬的人一个一个的走了,如意看了一眼不知道是真专情还是假迟钝的江承烨,伸手捅了捅他,示意他看一遍。
江承烨顺着她的指示望向堂屋一角,就见何柳儿一直巴巴的看着他,目光因为他看过去而更加热烈了几分!
他终于看向了她!何柳儿内心万分激动,她就差冲上去抱住江承烨一顿倾诉衷肠,可在她还没有付诸行动之前,江承烨已经微微皱眉,一脸不解的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他们已经走了……”
噼里……啪啦……何柳儿的一颗痴心,就在这句看似平淡,实则如利刃一般的话语中碎了一地。她甚至是红着眼睛走出院子的,她刚一走出来,就听到了章岚乐不可支的说:“好你个如意,成亲了都不告诉我们!咱们还帮着你干着急!”
紧接着,就是一番热闹,何柳儿觉得自己甚至能听到江承烨低沉的轻笑。她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家里走,可只走了一步,她就想到家中连日来对她逼婚的何婆子,步子顿时就止住了。
换一个方向走出好几步,身后的屋子里依旧能听到笑声,何柳儿拽着的那块帕子已经稀烂,她微红的双眼中渐渐染上了妒忌和恨意——凭什么好的都让给了如意?凭什么她回去就要被逼婚,看着娘偏心弟弟和肚子里的孩子?她曾答应她的事情都还没有许诺,就和奶奶站在一方想要将她嫁出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小福寿和那个孩子!为什么何如意就不用这样,还能和程公子成亲!?
何柳儿紧紧拽着帕子,抿着唇望向了身后的房子,笑声已经听不大清楚了,可是她心里的声音,她听得很清楚!
她得不到的,何如意也别想得到!
话分两头,就在何家村的闹剧如火如荼的上演落幕之时,正在重新修葺的连府却迎来了几位客人。
来人抵达连府时,连城煜依旧是看着如意画出的那副东桥镇不夜图出身,直到身边的人禀报:“三爷,外头来了一些人,说有重要的事要见你!”
连城煜连眼珠子都没转一转,若是谁有时都要见一见他,那他便没法子有闲暇时间来赏画了,他伸手拂了拂画面,仿佛是在轻轻地掸着并不存在的灰尘,冷冷道:“既然说不出来头,自然没必要见。”
禀报的家奴似是默了默,旋即从袖中摸出一片飞刃递给他:“三爷,来人说您瞧了这个自然就明白了!”
连城煜微微挑眉,转过头一看,当真是怔了一怔。飞刃是用上好的玄铁打出来的极薄的一片,侧面的身上还泛着寒光,这样一片飞刃到不罕见,可它偏偏有些眼熟,似乎是和当日夜闯连府的黑衣人放出来的飞刃,一模一样。
连城煜缓缓收了画卷,吩咐道:“将人请到偏厅,我随后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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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香芝被休痛悔悟
连府的偏厅中,五个打扮各异之人坐在椅子中,一旁上好的热茶连一口都没有动,五人面色沉静,直到连城煜进了偏厅,几个人也没有什么大的动作。连城煜缓步走进偏厅,对着五人抱拳:“让各位久等,实在是失礼。”
话语间,连城煜已经步入座前从容落座,端起一边的茶杯,捏着杯盖子拂着水面上浮着的茶叶,似乎对这几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全无好奇,等着他们发话。
偏厅之中一时间寂静无声,五人当中,一身穿玄色锦袍绣暗金纹路的男人从袖中取出一张帖子,递给了一旁伺候着的家奴,家奴接过帖子递给了连城煜,连城煜放下茶杯,修长的手指挑开瞧了瞧,哪怕他的神色依旧如常,那捏着帖子的手指仍旧是不经意的僵了僵。
连城煜合上名帖放在一旁,总算露出几分恭敬的笑意:“想不到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几位宫主驾临,连某一介普通商贾,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几位不要见怪。倒是不晓得几位今日来到东桥,可是有什么要指点指点的。”
方才递帖子的男人三四十来岁的模样,闻言不过淡淡一笑:“我等江湖粗人,实在提不上什指点之说。倒是连老板,年纪轻轻,便能拿下黑道中的大部分势力,如今黑白通吃,在这看似普通实则是块风水宝地的东桥镇盘踞势力。少年英才,大致说的就是连老板了。”
这样的话连城煜每年都不晓得要听几箩筐,他抿了一口茶水,从容道:“几位这般看的起连某,倒叫连某汗颜,几位的今日前来,若是连某有什么能相助的,定当义不容辞。”
说到了正题,那玄衣男人便不再与他多说废话,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今日我们五个前来,倒的确是有一件事想要有劳连公子。”男人顿了一顿,目光落在了连城煜放在一边桌子上的那片飞刃,继而道:“这几日,我们门派的弟子无意间听闻到连公子正在打探一个人。原本这是连公子的事情,我们几个不应当干预,只是人在江湖总是身不由己,我们五个今日前来,只是希望连公子能够撤销对此人的打探。”
天下之大,朝中有文臣武将,商界有天资英才,这江湖之中,更有能人异士个中高手。大家原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五个人,即便随意站出来一个,就不是江湖上的门派敢轻易去动的,可今日这五人竟齐齐出现在连府,说出了这样的请求,言语之间一派平和,全无江湖之人的杀戮之气,倒真真像是和和气气的打个商量。
连城煜将目光扫过这五个人,除开说话的那个男人,其他四个人中,另外三人皆是二三十岁的模样,若说少年英才,他们年纪轻轻就可以各自统领一个在江湖上响当当的门派,举手投足间尽是冷肃沉静的左派,他们也是当之无愧,也正因为这样,才实在没道理涉足到他的地盘来打这样一个商量,唯一能说明的,就是他要查的那个男人的来头,比他们更加有分量。
连城煜上位多时,自然也明白凡是都不是靠一个硬碰硬来解决,听到玄袍男人的话,连城煜并不急于回答,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沉默起来。那玄袍男子应当是五人当中最为年长的,是以话都是由他来起,此番见到连城煜的态度,他自然是懂得连城煜的顾忌,继续道:“我等自然晓得连公子是商人,商人总有商人的考虑,所以我们五人可以为此人作担保,此人的出现,决计不会令连公子在东桥的势力有任何影响,从前什么模样,往后依旧是什么模样!”
连城煜抬眼望向那男人,语调微凉:“这个保证可真是十分周到,不去查这个人自然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几位能为此人作担保,连某即便信不过此人,也万万不会信不过几位。这件事情,连某应下了,即日起便会撤回对那男人的彻查,几位大可放心。”
连城煜此话一出,在座的五个人的神色皆是松了一松,气氛仿佛在无声之中缓和下来,连城煜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一番,可这几人却果断起身告辞,连城煜挽留一番,最后还是十分有礼的将他们送了出去。
等到这五人离开,一旁的辛旬上前道:“三爷,还需要继续彻查那个叫程叶的男人吗?这几个虽然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但与他们始终是两条道上的人,若是继续查下去也并非什么难事。”
连城煜抬手制止了辛旬的话,他的目光停留在几人离去的方向,淡淡道:“千万不可小看这几个人,即便随意一个门派,门下弟子就数以千计,若是五派联合,只怕十个东桥镇也不够他们闹得。罢了,若是那人当真来历不明对我们有什么威胁,也就不会请这样五个人来转告我们,他既然这么做了,既是一个保证,也是一个威胁。倘若真的继续查下去,就真的不是明智之举了。”
辛旬默默听训,闻言默默点头退下。连城煜回到书房时,手中拿着那一片飞刃和名帖,他将两样东西放在如意的那副东桥画卷旁,若有所思。
何家村里,在听如意把事情解释清楚之后,吉祥难免有些失落,她真以为如意动作这么快,连婚书都签下了,可回过头来仔细想想,要真是如意这样草率的将自己的婚事解决了,她反倒会觉得愧疚不安。好在章岚和何远都在,两个人都是活泼的性子,因为两对同时成亲,所以随着来往的次数增多,关系也就更加熟悉。似乎是怕假成亲这件事情让两个当事人尴尬,章岚立马就拉着吉祥去说成亲那天要做什么,何远和何元吉则是将两个准媳妇送到之后,各自去忙自己的。
闹剧已散,如意转身就跟着进东屋,可一步还没走动,手臂上忽的传来一阵大力,整个人就被拽了回去,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江承烨打横抱回了东屋,放在了床榻上。江承烨把人放好,就挨着床边坐下来,如意见他并没有要乱来的样子,索性就这样躺着,双手叠放在脑后枕着,和他对望,嘴上不忘打趣:“这么,我骗骗我奶奶他们的,你总不会当真了吧!”
江承烨弯了弯唇角,双手撑在她的脑袋两侧,整个人缓缓地凑上去,说道:“我倒真希望是真的。”
如意也笑了,很是洒脱的说:“哪有什么难得,我们现在就去里正那里,一纸婚书两个名儿,一个印章一辈子,只要真的想做,哪还需要‘希望’?”
江承烨似乎是怔了怔,旋即露出了几分可以称之为无奈的笑容,如意静静地看着他,不去打扰也不去追问,可她这样的妥协,反倒让江承烨心里有些难受。他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如意顺势坐起,盘起腿与他面对面。
江承烨看着她微微带着笑容的脸,她如今的起色已经越来越好,身子似乎也张开了些,与从前截然不同。他原本想说些有关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个问句:“等到吉祥成亲之后,你还想做些什么?”
如意看了他一眼,她觉得这时候,他要问的应该不是自己往后要做什么,可是就算不问这个,她也不知道应该让他问些什么,索性就跟他开始说着自己的想法。
如意首先说到的,自然是金玉满堂。似乎是在如意的好吃好喝的养活下,金玉和满堂都跟抽条儿似的开始长个子,满堂从前就是瘦瘦小小的,八岁的孩子跟五岁的孩子一样,可如今他的个子长了不少,身上虽然没有邻村的虎子那么有肉,但一把摸上去,胳臂小腿儿的都不再如同从前那么骨瘦如柴的让人摸着就心酸心疼。
如意一直想着金玉满堂上学念书的事情。镇上的书院固然是好,可是好像还没有哪家的女娃娃能去读书的,如意也听说过女子宗学的事情,可那样的地方,无非是响应上头政策,往后会如何发展她不知晓,但如今的局势,定然都是些大家闺秀们小打小闹,与其说是要去读书识礼,不若说是去争妍斗丽,这样的地方,金玉万万去不得,所以如意想着要不要给金玉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