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何蔓飞到半空,很快就打了一场。这场比试波澜不惊,基本完全是彭雪方的指导战。但等两人重新落到甲板上,何蔓却怔怔的。彭雪方在战斗中把分寸掌握的很好,基本上从头到尾,都是估摸着何蔓可以反应得过来,能应付得下来,但都得拼尽全力,甚至得有一点点的超常发挥才行。何蔓倒是做到了在压力之下毫无惧色,但多少有些左支右绌的感觉。可这么一场打完,回响起自己刚才的表现,何蔓倒是有些后怕了起来。如果真的对敌彭雪方这个级数的对手,如果对手真的不想放过自己,那自己绝无幸理。
“底子不错,你和聂信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功法基础上都没问题。甚至可以说,很少有同龄的修行者能够和你们比,不仅仅是说你们的修为层级。这回事其实不作数的。魔门就至少有好几门只要有过得去的天资,加上点鞭策,就能十年内筑基成功的功法。可那些功法对身体损害太大了。倒是你们现在的功法,滋养身体的同时还能保证不错的修行速度,算的上是很理想了。纯然比拼积累灵能的速度,现在想想,的确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彭雪方评点道:“不过,和聂信相比,何蔓你的反应太中规中矩了。为什么不断打斗能够提升修为?不是因为这是什么修行法门,而是在压力之下的战斗,除了逼迫你不得不将全部潜能展示出来之外,还逼迫你必须得以更高的效率来运转这些灵能。你会发现,一些法诀里的有些环节,可能不那么重要,没太大意义,那么能释省,能忽略就忽略好了。聂信就是这么干的纯就运转灵能的控制力而言,在这个修为层级上,聂信的能力是我生平仅见,甚至比很多高阶修士都强。除了他,我还从没见过一个人能够刺五枪,金木水火土五个属性都齐全呢”
何蔓点了点头。在彭雪方的持续解说下,何蔓对自己的情况越来越熟悉,也开始明白为什么聂信要把她带来和彭雪方过招。纯以技巧、战斗力而言,聂信自己就可以和她放对,并且始终保持非常强的压力,但聂信现在的水准,还没办法保证从始至终一直将这种压力保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上,一点点引导何蔓的潜能,逼迫她去提升灵能的运转效率。经过了这一番打斗,经过了彭雪方全面的点评剖析,何蔓在很多问题上都有恍然大悟的感觉,对于聂信能够提升如此迅速,再没有任何疑问了。
之后,何蔓回到了船舱里去静坐,细细思量这样那样的问题,巩固成果。等她张开眼睛,已经是清晨时分了。何蔓回到了甲板上,惊讶地看到彭雪方和聂信,正在海面上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在训练着。
聂信手中持着玉衡枪,却是枪尖向下,斜斜靠向一边。他手握在枪尾,脚却踩在了枪尖之后的留情结上。玉衡枪枪尖探出一股三尺来长的灵光,探向海面。聂信就靠着灵能和海面的这一点点接触,浮在半空。无论海面如何起伏,无论海风如何迅疾猛烈,他只是在半空中晃荡着,却不会失去平衡。彭雪方也是如此,不过他用的是倾海戟,让他能踏足在戟上的小横枝上,比起聂信更轻松一些。可他的长戟尖端喷吐出的灵能,却有足足五尺多一点。
看到何蔓从船舱里出来,聂信舒了口气,收起玉衡枪落到了甲板上。“如何?想明白了?”聂信问道。
“嗯,果然收获很大啊。”何蔓点点头。“你们这是在修炼么?”
聂信微微颔首道:“是啊,这还是老彭教给我的训练方法。虽然很难,但练起来的效果很好。”
彭雪方也落到了甲板上,满不在乎地说:“这没什么。修行界用长兵器的不多枪类的兵器法宝,需要耗用的材料太多了,可能是这个原因吧。修行方法,也没太多可以保密的。哪怕是那些所谓的不传之秘,就算圈放在你面前,又能怎么样呢?是不是合适难说,就算合适,练不练的出来也还是个问题呢。”
聂信微微一笑,很是赞同彭雪方的话。互相交流沟通,才是大家都能获得更大进步的好办法。不管在学术还是在修行领域,他都这么认为。没有自己多学了点东西然后触类旁通,互相参证,聂信也绝不会有今天这么强。
“老彭,再过几天我就要出发去赛车去了。你呢?可有兴趣去看看?”聂信邀请道。
彭雪方犹豫了一下,说:“也好。”
“老彭,最近有什么事情烦心呢?看你都愁了很久了,按照正道修行界的说法,随着魔将檀季破关而出,邪道群雄嚣焰大涨,这难道不该是你春风得意的时候吗?”聂信开玩笑道。
“前辈来找过我。”彭雪方叹道:“本来我让你去送那封信,就是为了让前辈愿意出山。他只要能出来,很多事情都能解决。现在,的确也是如此。檀季前辈带着我去开启了一处秘境,取出了些法宝和功法图录,的确也很有收获。前辈只要一天不飞升,正道群雄一天就不敢再兴大兵与我为敌。照道理我是该比较轻松愉快的。可是,前辈所说,又让我实在无法高兴得起来啊。”
聂信问道:“前辈说什么了?”
“檀季前辈说:争这个破烂世界做什么?修行界只有两种人,过得去的,和过不去的。”彭雪方长吐了一口气,说:“前辈说的没错。现在修行已经什么都缺了,大门派也只能着力培养一部分核心弟子,其他的,也只能听任自流了。修行界和世俗界越来越掰扯不开,可以后,还能不能有这个修行界,能不能有人再过去,真是问题啊。”
这些年来,大家都在考虑这些个问题。如蜀山和昆仑,现在随着产业布局,在世俗界的潜在影响力越来越大,可优秀弟子还是越来越少。大堆大堆的修行者停留在灵息期、筑基初期,可能穷其一生都再难寸进。那些金丹修士,已经有好多年没有金丹修士诞生了。很多人都徘徊在金丹期的门口,就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困住了。魔门有,正道修行界也有,光是聂信认识的人里,如江不信、何苍生、林瑾、苍深等人,就都在这个阶段上,一边艰苦修行,一边在寻求这样那样的机缘来突破
“我明白,其实,修行界冷漠无情,完全不想管世俗界的事情,这才是正常的。归根到底还是要走掉的,何苦让自己有太多留恋呢?”何蔓有些哀戚地说:“如果真的走不掉了那修行界又将何去何从呢?”
彭雪方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得掉这个,现在说还太早了。可即若是太上忘情,一心扑在修行上又能如何呢?体历不到种种悲欣交集,修行也不见得能够有多大的进境啊。无非是以前修行界枝繁叶茂,这个社会还是降的,各种各样的关系、纠葛都在。而现在,修行界虽然人还是很多,却不再是个独立的社会体系了,而只是这整个世界的一部分可能还是不那么讨人喜欢的部分。资源既然少,斗争那就肯定多,也就越发冷漠无情。不管让不让人愉快,事实就是如此啊。管他呢?我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里,然后一心向之,走得到走不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聂信霍达地说。“老彭,想必我不用改一下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那个话吧?”
彭雪方一听,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了出来。“为了你这番话,你的比赛我也该去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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