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儿美不美
嚓嚓嚓的高跟鞋声近了,近了,越来越响亮了,夏季风又来了。
自从我住到这间干部宿舍,就看见夏季风一天至少要跑到这个房间照三次镜子:早上一次;中午一次;晚上一次。她每天左照右照、上照下照、前照后照、转一圈儿再照屁股儿,然后她总是转过身子注视着我问,我美不美?
我总是习惯性地躺在床上,听着歌儿,波澜不惊地抬眼望夏季风一眼,然后淡淡一笑,不说你一点都不美,也不说你好美。夏季风只好满怀希望而来,满带失望而去。
夏季风一定是想从我嘴里听到美这个字的。因为她是销售部文员,我是采购部部长。我虽然不是她的上司,但是她的工作总是同我的手下血肉相连。她要找样板,我的手下帮她找得越快,她接单的机会就越快,而我的手下要听众我的指挥。所以我总是想着她有足够的理由喜欢看我这个黄头碎发,偶尔穿绿色方格子长统服配棕色靴子的部长,也有一个有明确的目的同我套近乎。而我时时刻刻警惕着她的喜欢,因为我不想卷入一场被利用的爱情。
那天公司搞尾牙晚会,我穿的又是那件绿格子长统服与那双棕色长靴子。我靠在大门口的柱子上,双手插在皮短裙里。夏季风走过来,手撑在柱子上,逼视着我说,姚部长,你酷死了!你要是天天这身打扮站在我跟前,我一定会被你活活地迷死的!我笑着瞠视着她,我这身打扮酷在哪里?她的脸贴到在我的耳根子旁轻声笑道,象黑社会的老大,那些做毒品生意的。我撅着她的腮笑道,我要是做毒品生意的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毒死。她笑得花枝乱坠,出乎意料地公然当着众人的面用她的嘴在我的脸上盖了一个红印,然后红着脸匆匆地跑开了。我愣了半边,她是否太轻浮了些?
也许,我对女子的美过于刻薄了些。夏季风如果光看身段儿,是可以用美来形容的:坚挺如山峰的胸;蜂腰;浑圆而高耸的屁股。她穿着高跟鞋走起路来还真可谓风姿绰约:胸一起一伏;腰一闪一闪的;屁股一扭一扭。我曾经盯着她的背影发过五分钟的呆,并幻想过她脱光衣服在床上的姿容。但是,我就是对她吝啬,不肯说她身材美。因为我更喜欢五官精致玲珑女子,而她的五官不能令我热血奔涌。
她的五官被她的黑皮肤全给糟蹋了。都说女孩子一白可以遮三丑,但从她身上我发觉女孩子一黑,同样会露三丑的:她的眼睛是单眼皮,大小属中号式的;她的鼻子挺而细,有点象外国女子的那种;她的嘴薄薄的,没有肉的那种,若是跟她接吻儿,估计一下子是吮不到她的下唇的。
我又怎么能违心说她美呢?再说,一个女子若是说了另一个女子美,如果俩个人都有同志倾向,是会有麻烦的。她喜欢我,不等于我喜欢她。再说,因为我们是间接的上下关系,难保她不是想借着我更好她发展她自己。如果我说她美,她肯定认为我对她也有好感,也喜欢她的。因为她是那样敏感的一个人,敏感到我隔她二十步远,她也知道我身上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隔着几个办公座位,她能用眼睛感到我在做什么。隔着几间宿舍,她可以知道我什么时候躺在床上,什么时候上街去了。
所以,我决定继续对夏季风淡淡一笑,让她知道我知道她的存在,但并不想入非非,非要不可。
二、我要与你共醉
公司举行五周年庆典,所有的供应商与客商都应邀而来。在“水上娱乐城”吃过饭后,老板将我们公司两个最大的供应商分给我去招待。
其实老板可以从娱乐城里包专业的服务员去招待的,但是台资企业的老板个个都精打细算,所以我们办公室的女文员与女干部个个都被委以重任,陪酒陪歌陪舞,要是本人不反对,老板甚至企望你去陪睡的。
我与夏季风都在劫难逃,夏季风被老板安排去陪客商。
夏季风今天格外风情万种,她故意将她的风情万种呈现在我跟前。吃饭的时候,她坐5号桌,我坐1号桌,她端着杯子从5号桌走到1号桌,姚部长,我夏季风代表销售部所有文员敬你一杯,谢谢你们部门我们部门的全力支持与配合。我站了起来,不得不将她从上至下扫视了一下:桃红色的金丝绒的开叉旗袍,白森森的大腿若陷若现;桃红色的细高跟水晶凉鞋,白嫩嫩的脚背象大理石一般流光溢彩。我愣了一会,眼睛里有了漫天花红的色彩。我举起杯子,与她碰过之后,一干二尽。她将杯子倒了起来。
我带着自己的手下小安陪着宋老板与郑老板进了“菊花阁”包厢里。进了这种场合,我发现一向很能干的小安真的是她妈的废物一个,不会唱不会跳更不能喝,只三杯红葡萄酒就醉倒在沙发上。下次去招采购员,我一定得招一个能唱能跳的能喝的人进来,省得每次公司举行有供应商参加的任一活动时,害得我这个采购部长每次都烂醉如泥,九死一生。
小安一倒,剩下我一对二,哪是对手?喝了一会唱了一会后,宋老板的手开始攀向我的左肩,郑老板的手开始搭在我的右肩上。
我如芒剌背。这些狗日的台湾老板总是仅人之危,等一会儿他们准会摸我的脸、摸我的胸、等下要是我醉了他们准会亲我的嘴儿,将我按倒在沙发上的。我已经被台湾老板按过一次了。
但是,一个台资业的采购部长不是好混的!台资企业做的都是借鸡生蛋的买卖,供应商就是是上帝,我们这些打工的得罪不起。老板当初招我进来,除了看中我的经验外,不就是看中我能唱能跳能喝能装疯么?令人讨厌的是,这俩个老板都是快五十的老男人了,长得也不入眼。我才二十四岁,要是年轻一点长得入眼一点我也让他们将我按倒在沙发上算了。
煎熬之中,夏季风端着杯进来了,一路笑过来。俩个台湾老板不由得眼前一亮,双双站了起来,端杯去与夏季风碰杯。
我每次一喝酒,就象得了尿急,五分钟就得上一次洗手间。我仅机又钻进了洗手间。
夏季风不知怎的也钻了进来,她咬着我的耳根子轻轻的说,姚部长,就知道小安不行,我怕你被他们俩个欺侮,所以我偷偷跑到你这里来了,我们那边有我们部长在,我们先将他们搞倒在地再说。
销信部的倒底是销售部的,一笑一嗲一疯一唱一喝,逗得那宋老板与郑老板笑得合不扰嘴。不到三十分钟,在夏季风与我的一唱一合之下,大约十五杯之后,俩个老板终于象俩只死公狗双双爬倒在沙发上。
我与夏季风双双也仰倒在地毯上,夏季风的手在空中举着,姚部长,干,干了!我要与你共醉一次!我一定要与你共醉一次!
我爬向她,好好好!你的情我心领了,干——干——夏季风突地将我的手挪过去,贴在她的脸上,抽泣起来,姚部长,我不要别人欺侮你!我不准别人欺侮你——我要你好好的——我的手在她的脸上抚动起来,我的手滑滑的、湿湿的、粘粘的,不知道是她的酒水,还是她的泪水。
三、只想对你好
我发觉我也是个废物,只不过二十杯酒,居然昏睡在床上一夜一天。总是想吐,却吐不出来。秽物在心里翻江倒海。
我抓紧着高弹绵枕蕊,心里狠狠骂道,你为什么不是雁?不是雁啊!我知道,我再也抓不到雁了。在自己的恩断义绝中,她已飘然远走。
嘤嘤哭泣之中,急促的高跟鞋声嘎然而止。一只温柔的手探到我的额头上来,姚部长,你醒了,我刚才给你买水饺去了。你起来,吃点东西啊?我别过脸,顺势往枕蕊上擦去一脸泪水,仰头盯着坐在床边的夏季风。突然干笑了两声,喝道,你出去!出去!我不欢迎你,你是赶来看我的笑话,是不是?是不是?“我怎么会来看你笑话?你回来之后,一直没醒酒。我能看着你不管吗?”夏季风一脸委屈状,泪水噙在眼角边。
“我是我,你是你。我和你不相干,我不要你管我!你一个销售部的文员,管起采购部的部长来了,你也管到太宽了!”我瞪着她。
“我只想你平平安安,只想你好,只想有机会照顾你,你为何待我这样?”夏季风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好想一个人,我快要死了,快要疯了,我好难过,我心里好空!我只想抓到她,抓到她,你懂不懂?”我哇的一声伏在枕蕊上哭诉起来。
“我懂,我懂,你抓我好了,你当我是她,你想怎么抓就怎么抓,只要你心里好受些。”夏季风突地将我抱坐起来,抓起我的两只手往她身上上上下下挥动起来“你抓!你抓!”
我的指甲失去了理智果真在夏季的脸上、耳朵上、脖子上、身子上、如锄头刨草皮一样纵横交错刨起来,直到我看见夏季风的泪水象缺提的海喷涌而出、看到一条条血痕、一滴滴血如鲜红的彩笔画一样触目惊心时,我的手指终于象一根根屋檐下的冰条冻结在半空中。“你心里舒畅了吗?如果还没有舒畅,你再抓一会儿!”夏季风闭起眼,泪水横流。
我象根木桩立在床中央,怔怔地望着夏季风,望着自己腥红点点的手指,城墙一样轰然一声仰倒在床上。
四、道是无情却有情
销售部又招进来一个男业务员。看部份,尖嘴猴腮;看整体,一根豆芽菜。我暗下里将他与销售部的所有男业务员比了比,是最难看的一个!
夏季风可能并不认为那根豆芽菜是销售所有男业务员中最难看的一个。
上班不到四个小时,我在无意之中已是第四次看见那根豆芽菜蹲在夏季风的脚边,仰脸向夏季风笑着说着,一脸暧昧。旁人见了,不认为那根豆芽菜是夏季风的男朋友的话,想必没有精神问题那也是有神经问题的!
那根豆芽菜十有八九也是个贱男,转椅就在他后面,他就是不挪过去坐,偏偏象只狗一样,爬在夏季风的脚边,讨好地摇着尾巴。
这个贱男真令我生气。他老蹲在夏季风脚步边干吗?
更令我生气的是,夏季风居然也在笑,笑得一脸桃红花色。自从那次我抓过她之后,我在有意或无意之间,从没有见她笑过。她脸上现在还有若隐若现的抓痕。
我见不得夏季风笑,我宁愿她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她的忧伤比笑更吸引我的目光。
她为何笑得那么开心?那根豆芽菜在跟她说笑些什么?
我装作去上洗手间,一边步筏有些踉跄地从夏季风身边立了过去,一边用冷冷的眼角扫视了一下夏季风,只见笑容立马凝结在夏季风的脸上。
俩个人,立即都收了口。一瞬,我听见夏季风对豆芽菜下逐客令,还不回到你座位上去!都告诉过你你的客户所有的订单都已完成了!你还要查什么?
下班时,我和夏季风不知怎的又是走在最终后的俩个,我们隔着半步之遥。她走一步,我跟着走一步。她停,我跟着她停。最后我们双双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你跟豆芽菜在一起好开心哦?”我盯着她脸上残留的抓痕,有些冷嘲热讽。
“他在跟我说你。”夏季风的脸上有些洋洋自得。
“说我什么?”我盯着她的眼,想确定她是不是在撒谎。
“他说你是全公司最性感最漂亮最有风度的女人!”夏季风一脸的自豪。
“那个贱男管我叫女人?”我对男的叫未婚女子叫女人很是愤慨。
“嗯。”夏季风有些难为情。
“你们就说这些说了那么久,他没说你吗?他没请你去吃饭去跳舞吗?”我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
“说了,请了。”夏季风有些沾沾自喜。
“你答应了?”我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注视着夏季风的眸子。
“你以为呢?”夏季风的眸子掠过许些惊喜,还带有一丝丝的挑衅。
“看你笑成那样子,想必是答应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都管他叫贱男,我会跟一个贱男去吃饭去跳舞吗?”夏季风边笑手边穿进我的胳膊里。
“还疼吗?”我吁了一口长长的气,手指在她的抓痕处轻轻的抚了几下。
“不疼了,”夏季风的手掌包着我的手指,眸子久久地注视着我的眸子,努力在搜寻着她想要知道的某种东西。
五、教我接吻好不好
克林顿是美国十大性感男人之一,他的性感缘于他的嘴适合与不同嘴唇形状与厚度的女人接吻。
我是我们公司用那个贱男说的——最性感的女人,我的性感也在于我的嘴适合于不同嘴唇形状与厚度的男人接吻。
当然,能适合不同嘴唇形状与厚度的男人接吻的女人的嘴,同样适合于不同嘴唇形状与厚度的女人接吻。
在对于整个公司上上下下对于我嘴唇的纷纷议论中,我对着镜子仔细地研究了我的嘴:下唇象地一片红玫瑰花瓣向外翻卷的形状,艳丽、小巧而肉感;上唇象半边月亮的正中间,被天狗偷吃了一个小小的等边三角形的形状,棱角分明,丰厚而富有立体感。
每次照镜子的时候,夏季风那张薄得如同千层饼的嘴同样会跳进镜子里。我常常不由自主的想,要是那张千层饼塞进我嘴里,不知道是巧克力味的还是葱香味的?因为我现在与夏季风越来越亲密无间了,常常一起走出办公室,一起进饭堂,一起进宿舍楼,一起去买衣服一起去做头发偶尔,会四目相对,默默不得语,盈盈一水间。尽管我心里还有一丝丝的顾虑。
豆芽菜过二十三岁小生,请全办公室的人去“天外天”酒楼吃饭。“天外天”酒楼座落在“珠江”河靠岸的一条硕大的船只上。
每个人都敬了豆芽菜的酒后,豆芽菜出人意料去拉夏季风的手,想叫夏季风去陪他一起去回敬大家的酒,坐在我旁边的夏季风边笑边甩着豆芽菜的手,不嘛,不嘛。你去叫你女朋友去嘛!豆芽菜边放开手边红了脸道,我是在叫我女朋友啊!
三桌同事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射到夏季风身上。有男同事就在起哄,夏季风你就给哥儿们一点面子嘛,人家可是对你一片痴情有女同事也在笑,一个未婚,一个未嫁,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就给点面子
夏季风的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看着那么多人看着我,我不得不对夏季风道,人家今天是寿星,既然真心诚意地请了你,你就别扫他的兴了,大家都是在外面打工的,难得大家在一起这么开心。
夏季风以为我说的话是出自真心,而不是为了场面上的应付,果真起身陪豆芽菜去敬同事的酒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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