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一阵呼喝声。
她疾步飞奔,借着夜幕和树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打斗的地方。
辛子洛和辛叔两个浑身是血,背靠着背,两个辛家的伙计一左一右护卫着,一个腿上一刀,一个背上一刀,也已经全部挂彩。
黑衣人还剩五个,呈半包围状,有几个也血迹斑斑,伤得不轻。
即便如此,依然还是敌强我弱,辛子洛能撑到现在,已经不易。
晏恣咬了咬牙,掏出从农户灶房里顺来的火折子,用嘴一吹,点燃了旁边的一堆野草。
火光骤然跳起,林子里的人愣了一下,辛子洛率先看到了晏恣,又惊又怒,大喝一声,挥刀便朝着黑衣人砍了过去。
晏恣拔了几根枯枝,在火堆上点燃了,朝着黑衣人的身后扔了过去,火苗带着噼啪的响声,挂在了树枝上,不到片刻便有树枝跟着着了起来。
“我搬了救兵来了,你们等着被碎尸万段吧!”晏恣大声呼喝着,三下两下便跳入了树林中,一边逃还一边冲着他们做鬼脸,一脸的有恃无恐。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对着身旁的那人耳语了两句,立刻,两个黑衣人虚晃一招,从战团里抽身出来,朝着晏恣追去。
晏恣并没有跑远,只是绕着他们兜圈,眼看着那两个黑衣人离她不远了。
四周烟雾四起,时明时暗,是最好的逃走的时机。辛叔和两个伙计护着辛子洛边战边退,示意辛子洛赶紧后撤。
辛子洛哪里肯走,他心急如焚,抽刀迎住黑衣人的利刃,对着手下嘶声叫道:“快,快去保护小恣!这里我顶得住!”
“不行!”辛叔断然拒绝,他的胳膊已经受伤,勉力才架住一个人的刀式,冲着两个伙计吼道,“你们护着少爷快走!我来断后!”
辛子洛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计可施,他拼尽全身力气,大开大合,一招劈翻了左侧的一个,又连接了两招,盼着能赶紧杀出重围去救晏恣。
只是还没等他收拾完这边的人,眼角的余光便瞥见晏恣打了个趔趄摔倒在地,黑衣人的钢刀刺向她的胳膊,带出一片血光。
他目眦尽裂,几近疯狂,挥刀在身前一晃,不退反进,看也不看朝他身上招呼过来的钢刀,状如疯虎一般朝前冲去。
辛叔扑在辛子洛身上,用后背替他挡了一刀,闷哼一声,跌倒在地。
火势越来越大,开始席卷整个树林,再不逃走,只怕所有的人都将要葬身火海,情况危急。
辛子洛用力一掷,手中钢刀朝前疾飞,一刀插入了一个黑衣人的后心。
黑衣人应声而倒,另一个黑衣人的脚步滞了滞,却依然举刀追到晏恣身侧。
晏恣捂着手臂在地上打了个滚,左边是硬石,右边是敌人,前面是火海,再也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的利刃冲着她的心口刺了过来。
☆、第二十三章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破空而入,疾如闪电,扎入了黑衣人的心口。
黑衣人的双眸一滞,几乎就在同时断了气息,那刀从他手中落下,堪堪扎入了晏恣的肩膀。
晏恣闷哼了一声,眼前一阵发黑。
急促的马蹄声和破空声响起,须臾之间,树林里涌入了好些披盔戴甲的士兵,有人怒喝道:“谁!谁在这里杀人放火!天子脚下,居然如此胆大妄为!”
晏恣挣扎着抬起身来,却看不到辛子洛的身影,她心急如焚,勉强叫道:“将军……他们……是他们……”
一抹银色的身影印入她的眼帘,少年将军银盔亮甲,□□一匹白马,在熊熊火光中仿佛天神下凡。
晏恣的心头顿时一松,喃喃地道:“怎么……每次倒霉都……遇见你……”
剧痛袭来,她跌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浑身好像置入冰窟,又好似投身火海,冰火交融间,晏恣觉得整个人好像被劈成了两半。
有无数个狰狞的面孔在前方朝着她伸出白骨森森的手指,无数个人头落地,血光飞溅,她想要嘶吼,却发现喉咙中好像火烧过一样,喑哑得发不出声来。
有人在哭泣,有人在低语,还有人在轻触她的身体。
她惊恐莫名,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声喘息终于从喉中溢出。
“她醒了……霍将军……这关算是闯过去了……”有个人长吁了一口气。
“好,徐大夫,劳烦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简洁地道。
晏恣睁开眼来,定定地打量着那抹冷肃的身影,好半晌才咧开嘴一笑:“你是不是老天爷派来专门替我收拾残局的?”
她的声音低若蚊蝇,霍言祁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深吸了一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骂她胆大妄为还是该安慰她好好休养,两种莫名的情绪在胸口冲撞着,让他平生头一次觉得有点不知所措。
还是旁边的徐大夫接过了话茬:“姑娘,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能醒过来就好,伤口很深,这阵子你都不能随意行动,以免影响筋络。”
晏恣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听懂了,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子洛……子洛呢?”
她眼巴巴地看着霍言祁,透着几分祈求和期盼,那眼神,就好像一只猫爪似的挠在霍言祁的心口。
霍言祁沉着脸,好一会儿才道:“没死,好好的呢。”
晏恣舒了一口气,旋即又恳求道:“他在哪里?我想见他。”
霍言祁想要义正辞严地摇头,却在她的目光下败下阵来,大步离开了房间。
徐大夫有点纳闷,他是跟了霍言祁两年的从军大夫,从来没见过这样阴晴不定的将军,他生怕晏恣不识好歹,忙着替自己的将军说话:“姑娘,你这条命能捡回来可多亏了我们将军,是他疾驰了一路,把你送到了南衙禁军,你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又是他和我一起在这里守了你一天一夜。”
晏恣咧开嘴想笑却牵动了伤口,只好抽搐了一下嘴角,所谓债多不愁,她欠霍言祁的有点多,也不在乎这一回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辛子洛疾步出现在晏恣的眼前,他的手吊着绷带,上身也缠着纱布,上面隐隐有血丝渗出。
他的脸色惨白,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明亮,带着无尽的痛楚。他在床前半跪了下来,握住了晏恣的手,一字一句地道:“小恣,是我连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