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息怒!”
“海神息怒!”
“海神息怒——!”
人声鼎沸,那种渴望活下来的气氛仿佛会传染一样,连阴鬼军的上千人都忍不住放弃彼此立场,一个接一个,一群接一群,最后全部都跟着一并大声喊了起来。
他们的声量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竟变成数千人放开了嗓子,嘶声狂吼,声声振聋发聩,就像他们准备将全部的力量放出来,用意念去抵抗一波又接一波的海袭。
而就在他们将整颗心都虔诚地用来祈祷,整副嗓音都拿来颂念,全神贯注,聚精会神时,那一片黑沉沉如黑龙俯视的天空终于透出一丝怜悯,斜射下了一束光线。
众人皆怔愣愣地抬起了头,许多人一瞬间便红了眼,几乎热泪盈眶。
而远处,那令人心惊胆颤的撞击轰鸣声响逐渐变小,变弱了……
在他们发了疯似地呐喊狂啸之中,那恐怖的海潮终于……慢慢地开始退了去。
本来,就该停了……
虞子婴眨动了一下眼睛,侧过脸,神色平静地望向那像被击退了一样灰败的海面,海潮水退去时,它所卷起的沙堆却留了下来,在阳光照耀下像雪堆一样堆积在海岸。
应时而来,应时而退,来时凶猛,退去迅疾。
五鬼都傻眼了。
停——停了!真停了!
天啊!
不说别人,连一直相信虞子婴的达达木此刻都受到了震惊。
他突然连爬带滚在来到虞子婴身边,激动地抓住她的手,他眉眼都湿了,哽咽地道:“你既然这么厉害,能够操纵这些,那么,你、你一定也有能力去救他们是对不对?”
虽然达达木知道自己的话根本就是急疯了所说的疯言疯语,但既然她连海神都能够趋动,那么让她将格桑他们平安救下,这有何不可?
虞子婴挣开了他的手,冷漠地写道:“之前,我跟你提过代价一事,记得吗?”
一听虞子婴提“代价”一事,达达木整个人一震,倏地一下脸上血色全失。
“如果是这样的代价,你承受得了吗?”
达达木一看,顿时眼泪流了下来,从喉中发出一声如负伤的野兽咆哮的声音,然后使劲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虞子婴木着神情,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将木板扔在他脚边,便抬步离开了。
达达木红着眼,当视线落在那块写字板上时,整个人瞠大了眼睛。
“放心吧,若无意外,他们不会有事的。”
因为她在离开之前,已经替他们做了准备,只要他们不违背她的交代,便能够活下来。
达达木颤抖着手,将那一块灰扑扑的木板紧紧地抱进了怀中,然后长长地跪在地上。
“谢谢……”
☆、第十九章不作不死
虞子婴脚步微顿了一下,轻拢的长袖随风涟漪拂动,心道,“不用谢。”
因为,这些以后都是要还的,她替他背了这个“果”,那么,属于他们之间的“因果”则又是一个新的轮回。
她了断她欠的“果”,却并不讨厌接受一份“因”。
祭坛上此时是一片欢声笑语,由于全部人都经历了一次惊险的死里脱生,于是众人全都撒了欢似地地跳啊蹦啊,亲近地便相互拥抱,孩童稚儿大声欢呼,性格矜持或冷淡之人,此刻都无一不露出笑容,颀喜地迎接新生,兴庆活着。
而虞子婴却与众人的表现格格不入,她喜怒不形于色,一身黑蓝斗篷静谧地站在人群之中,视线像雷射光一样透着犀利,一一扫视过众人,心中暗忖——玄阴王究竟藏在哪里?
莫非是……五鬼之一?
虞子婴想到这时,视线转动瞥向五鬼,正准备朝他们的方向走去,却不料,她这一动,便如水滴溅入沸油中,掀起了一阵狂潮。
却见那一大群被她救下的白石镇百姓,在惊喜过后,便纷纷转向虞子婴方向,一张张恢复了红扑扑血色的脸,带着一种崇败与仰慕的眼神,激动地争先恐后朝着她这方奔涌而来。
“是这位姑娘救了我等啊!”
“能与海神交流,这位姑娘一定是海神使者吧!”
“使者大人,请受我等一拜!”
“使者大人,请允许我等在白石城内为你塑造一座神像吧!”
“使者大人……”
虞子婴额角一抽,看着不管她欢不欢迎,都带着一身热情扑面而来的白石镇百姓,顿感压力重大,现在的她也不知道是否还拥有一身怪力,想着便蹙眉退后一步。
却在这个时候,变故悄然发生,只见从阴鬼军之中飞快冲出一个人,他身形瘦长,又长着一张瘦长的马脸,却正是之前领虞子婴等人送粮入城的马脸兵。
他阴眯着眼,一脸狰狞杀意,凶狠十足地指着达达木吼道:“达达木,原来你进城的目的就是带人来找茬的,是我做错了,引狼入室!”
虞子婴这厢刚一回头,却不想被他挥出的杀气扫到,只觉背脊遭受重重一撞,气岔入喉,气血翻腾,根本抑止不住,上身朝前一倾,便猛地朝前吐出一口污黑之血来。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只觉肩头一重被人硬行拽起,仰身撞到一具温热身躯,回过神时,已被马脸兵给挟持住了。
马脸兵一手抓着虞子婴的肩头,一只手则掐着她的脖子,一脸阴险毒辣地朝达达木方向冷声道:“你害了爷,害得爷成了阴鬼军的罪人,要不是带了你们进城,我阴鬼军岂会吃下这么大的一个亏,你要是识相地话就立刻自吻在爷面前谢罪,否则呸呸个熊的爷便杀了这个女人。”
马脸兵这一举动,震傻了许多人,甚至连阴鬼军都一时没回过神来。
达达木放下写字板,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虞子婴被马脸兵挟持住,顿时一脸紧张,但转瞬他又恢复了镇静,但厚实的双唇却紧紧抿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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