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身悬空着像要坠海了,空气中飘散着一种熏香,但却远不及她身上这个男人体内散发的一种能令人失去神智味道浓烈、蛊惑,如实质般闷热,勾心魂魄。
她被他堵住了呼吸,躲闪不得,避之不了,终是支撑不住,从鼻翼中抗议地轻轻哼了一声。
这一声轻轻地哼声惊醒了*,他将脑袋压在虞子婴颈窝处,似凉似热的气息拂面而来,虞子婴觉得十分闷热。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呵呵呵……可惜不能在这里……还真是遗憾啊……”
随着这一句话的尾音还袅袅在耳,当虞子婴上一秒还躺在香辇的地毯上,下一秒虞子婴却已经一个天转地旋,呯地一下被扔下了车。
当冰冷雪地浸入她全身,将她先前闷热适的感受一净而空,让她朦胧的眼神骤然清醒了之后,一时之间她竟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里。
她看了看茫茫一片的雪地,又转头看着那塔塔塔塔塔塔塔塔逐渐远去如飞的香辇,她最终只能瞪着一双死鱼眼,面无情地地拍了拍身上沾上的雪,然后从雪地上站了起来。
刚站起来,她便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这声音虞子婴认得,是那个老好人的儿子,图鲁。
她转过身,看着图鲁带着几个人,朝她跑了过来。
“你……刚才……呃,没事吧?”图鲁气喘喘地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两坨高原红,眼神担忧而真挚。
看得出来,他有很多话想问虞子婴,但又害怕会伤害到她那一颗“脆弱”的心灵,所以说出的句简而又简,欲言又止。
虞子婴摇头。
但别的人却没有图鲁那么多的顾及,一个跟在图鲁身边的青年,便一脸质疑又奇怪地问道:“刚才,刚才那个是玄阴王的车吧,他为什么要将你抓上马车,然后又在原地一圈一圈地打转?”
虞子婴一听,视线下意识地朝雪地上看去,只见以她站的这个位置为中心,四周的雪地上果然留下一圈又一圈的车轱辘纹。
“……”
“你没被他……怎么样吧?”见虞子婴一脸缄默而沉寂地望着雪地,阴郁的寒风下,黑绸长发轻轻飘拂,那一张白腻漂亮的侧脸,呆呆木木地,莫名给人一种孤寂无辜之感,那名刚才开口问话的青年看着看着,不由得觉得有些心虚。
☆、第三十章博学的医者
“我没事。”虞子婴轻然摇头。
“那你接下来……该怎么办?”图鲁眼神闪烁地左右转动着,在虞子婴宁然若镜的眼神下,似在不安,又似在歉疚,似窘迫得不得了,他挠了挠头,语气迟疑道。
这时,啪嚏啪嚏的脚步声从雪地上响来,其它围拢的流民亦相继赶了过来,他们站在图鲁身后,看向虞子婴的目光有发愣,有感激、有警惕、有审视、更有一种对污秽低贱之物的厌恶。
被几百人挡在身前,虞子婴轻然抬了抬眼皮,子夜暗星般眼瞳一一扫视过他们的眼睛,平静道:“我无处可去。”
流民们闻言皆一愣,多了几分异色盯着她。
“你没有家吗,你的父母还有亲人呢?”一个穿着破烂披肩大裙袄的小女孩天真又稚气地问道。
小女孩刚问完,便被她父母给拽拖回身边,他们神色不自然地看了虞子婴两眼,眼神略带心虚、跟歉意。
其它人侧迅速将他们遮掩住,不让虞子婴的眼神触及到他们。
“你们认为一个俘虏还会有家这种奢侈的地方吗?”虞子婴像是看不到他们彼此维护的举动,语气冷漠自持,虽说是一句反问,却不带任何的讽刺意味,仅像是在陈述一个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对、对不起。”图鲁连忙道歉。
众人则面面相觑,用一种只有他们自己人看得懂的眼神来交流。
“我会离开这里的。”虞子婴忽略了图鲁的道歉,表达着她的意思。
然而,这一句话却遭到了反对的意见,有人激动地叫嚷道:“不行!你不能离开!”
虞子婴闻言,长睫利敛如翼,带着一种剑刃的流光划去:“你的不行是经过了谁的允许?”
明明是同样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就在此时,这位漂亮如冰雕玉彻的少女那漆色的眼瞳深处散发出含著某种威严的冶光,频频打量着那人全身,下知何故,那人只觉得身体缩小了一圈似的,不自觉地低垂著头。
虞子婴似乎毫不在意,以极端冷静的态度观察她全身之後,旋开视线后,又开始慢慢环视着四周的情形,她那如同实质般冷冽的视线从一个人的身上栘向另一个人的身上时,众人只感觉他们藏在*之下的一切肤浅、自私想阖皆完全被她看穿,身体不禁瑟缩了一下。
这时,一个罩着一件破洞披风,一脸风尘疲倦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他眼神既带着无奈的歉意,又饱含了绝对的坚决道:“虽然觉得很抱歉,但是……我们不能让你就这样离开,你或许离开没事,但我们……但我们接下来却会有很大的麻烦,你应该没有忘记,之前玄阴王曾说过,他会留着我们的性命,是为了让你留在城外面跟我们一起生存,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们不清楚,但我想你应该了解,如果你就这样离开了……玄阴王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其它人闻言,都是一阵沉默。
这种“沉默”很复杂,他们既不愿意以怨报德,但又办法轻易放弃自己和其它人的性命。
在这里,有他们的亲人、朋友、同伴,他们每一个人都比虞子婴的自由更重要,而在这里,他们的命,他们亲人的、朋友的、同伴的命都不属于自己,而是在于玄阴王的每一个兴起的决定,在北疆国,在未央城,他们即使被赶出城,亦是依附着玄阴王而生存的。
他们不敢想像,如果玄阴王连城外都不允许他们留居,他们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或许一出玄阴王的地界,便被周遭的侵略小国、狠毒林匪、残忍盗贼给撕成碎片了吧。
虞子婴对他的话无动于衷,她斜睨向那名中年男子:“之前为了你们,我遭到了遗弃,如今为了你们,难道又必须留在这种不堪的地方吗?”
此话一落,所有人在冰天寒意之中,都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地尴尬。
如今话被她挑明了,他们欠她的那一句谢意恐怕也没有办法坦然地说出口了。
“如果你们没有话说,那我就要离开了。”虞子婴与他们互相盯视良久,在确认他们僵滞的举动无法得到缓解,便轻轻地颔首一下。
然而,当她转身之际,却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呼啸的冷风,她潋滟长睫微微一颤,忍了忍,终是选择了静等那一刻,不作任何反抗,终于,她感到颈处一阵麻意,或许应该是痛意,然而因为她感受不到,所以只能假装身体一软,但随即一阵昏意便袭倦而来,她险险滑倒摔地。
而就在她即将跌落雪地之际,她却被一具温热的躯体托住,勉于狼狈地掉在地上啃一脸雪,她听到耳边有人在气恼地喝叱——“你们在做什么?”
“图鲁,我们……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总之,绝对不能放她离开……”
——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她从朦胧中苏醒,她听被阻隔的呼呼风声有如蜜蜂振翅的声音,在她耳里留下极深的振动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