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幕僚结巴着说:“这事最要紧的是,张大公子……自己……跳水了……”
太子使劲拍书案:“他为什么?!为什么跳?!是不是有人走露了消息?!”
这些人面面相觑,都目露恐惧,这是说他们中间有内奸吗?!这要是查起来,谁都是有嫌疑的。
一个人说:“不应该。若是走露了消息,张大公子就不该自己一个人被我们的人簇拥着往湖边走,他应该有所准备。”
太子问道:“他怎么被五公主救了?!”
一人回答:“他在上游落的水,五公主所在,正是下游处,他大概是被水流所带,冲到了那里。”
太子拍案:“一个小水泊,有什么水流?!怎么能有这么巧的事?不可能!他是故意的!”
可如果说张大公子是故意的,那就是说有人走漏了消息,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好几个人喃喃地嘀咕:“倒是不应该……”
“若是他事先知道了,就不该去。”
“一被救上来,他就昏迷了。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大概会得伤寒吧……”
正说着,门外的太监急忙地说:“四公主来了……”
太子皱眉道:“让她等等……”话没落,四公主哭着闯了进来:“太子哥哥,你可要救救我呀!”
太子不快地向幕僚们挥了下手,“你们到外面去,一会儿本宫再和你们说话。”众人纷纷退了出去。
四公主大哭着说:“那个贱人生的!也是个贱人!什么她救了张大公子?他们是约好了的!……他是故意跳的湖,想躲开我!跳湖前他笑了!故意看着我笑的!是笑话我!……他们是一起进的府!……太子哥哥,绝对不能让那个贱人嫁给张大公子!那府里那么多的钱!三皇兄就都得到了!”
太子喝道:“你住口!”
四公主惊讶地停住,可又哽咽着说:“你对我喊?我刚刚被人欺负了你让我住口?!他们联手算计我!贾家那个混蛋还来抱我,我呸!太子哥哥,杀了他!”
太子头痛:“他是你的表哥,怎么杀?他抱着你跌进湖里,舅舅大概很快就会进宫提亲。”
四公主尖声大喊:“那我就死在你面前!死在父皇面前!那个人那么恶心!我绝对不嫁给他!你让我嫁给张大公子!绝不能让那个贱人生的嫁过去!你帮帮我呀!”她又放声大哭起来。
太子焦躁地挥手:“你先回去,让我想想。你这么闹,我没办法想事。”四公主哭着行礼,离开了。
太子皱着眉头,思考着如果五公主真的嫁给了平远侯的长公子,那真的像四公主说的,平远侯府的财力就成了三皇子的助力了!
他急需自己的势力。
所谓经营自己的力量,谈何容易!要想让别人支持自己,就要给予对方权力或者钱财。他是太子,他能委任官职吗?他能点将调兵吗?不能!他没有实权!就是他身边的东宫官吏,也都是虚职,无人能直接介入朝政。这朝廷上只有一个皇帝!而皇帝对他一直压制着,他连建言都要踌躇再三,唯恐说错了话!皇帝如果不让他参政,他别说比不过一个宰相,他连一个有实权的太守都不如。虽然他名义上是皇帝的继承人,但谁会不要报酬地在皇帝还掌着大权的时候来支持他?对他效忠有冒犯皇帝的危险。他现在是通过吕氏门下的官吏们在朝上给自己说好话。而吕氏门下能这么做,不就是因为他的太子妃是吕家的?日后他的孩子出于吕氏骨血,可能成为皇帝,会保吕家百年富贵?可是他现在那么恨太子妃!多想杀了她!……
如果说文官方面尚有吕氏,武将方面他根本没有人。谁能对抗镇北侯?镇北侯为何能强大,不是皇帝扶持的,是因为北戎强大!皇帝只是束缚于迷信,不对镇北侯下手而已。朝中第一武将是什么意思?就是没人能和几代人用血经营起来的沈家军抗衡。他拿什么去扶植一个武将?恐怕他刚派人和武将来往,就会让皇帝发现了,以为他想借武力逼宫,马上就废了他!……
他没有权,就更需要钱!至少,钱能买通人,能买粮食贿赂北戎,除掉沈家军……如果能把平远侯府的钱财拿到手,那么自己就凭空多了几倍的实力!现在正是灾年,这么大的财富绝对要在自己手里,而不是落到三皇子手中……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一个开始是只是为了报复张大公子和三皇子他们一起逃命的念头,到现在已经膨胀成了他给自己奠定基础、拓展影响的重要策略。
太子把幕僚们又招了回来,一脸阴沉地说:“找人捋出一份李氏在京城生意的名单来。”
一个幕僚小心地问:“殿下……是不是……还想……”
太子慢慢地点头:“本宫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御书房里,皇帝正为各地没有缓解的旱情心烦,听人来讲了长乐侯府的事,对孙公公冷笑道:“这是太子还想把四公主塞给平远侯,结果平远侯的长子不愿意,被逼得跳了湖,可长乐侯的幼子倒是愿意娶四公主。”
孙公公小心地问:“陛下觉得……”
皇帝哼了一声:“他总觉得自己比谁都聪明,老在那里打小算盘!朕都告诉他不要去碰平远侯,他还敢背着朕耍花招!别理他,等长乐侯来求婚,朕让他自己拿主意,他推了这家,朕倒要看看他到哪里去找下家。”
孙公公又低声说:“平远侯递了帖子,想进宫呢。”
皇帝一笑:“他想借着这事儿要了五公主,就躲开四公主了,也想得挺美。朕就是不把四公主给他儿子,也不能按照他的意思走,把五公主给他。放出话去,五公主还没及笄。不见!”
平远侯等了半天,得了宫里的信儿,只好回府了,马上就去见张允铭。
张允铭躺在床上,在李氏的监督下,正皱着眉把一碗姜汤喝下去。张允铮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坐在一边,胡乱地翻看张允铭摆在案子上的书。
见平远侯进来,张允铭马上放下碗,要起身,李氏一把按住他说:“别起来,你爹又不是那么严厉,不用总行礼,快,把这碗姜汤喝了。”
张允铭苦着脸说:“娘,这都第五碗了,我快流鼻血了。”
李氏摸了摸张允铭的前额,自语道:“我怎么总觉的你有点发烧呢?”
坐在一边的张允铮冷淡地说:“就是被姜汤烧的!”
平远侯坐下,皱眉看张允铮:“你见礼了吗?”
张允铮鼓着嘴:“爹。”也不站起来。
平远侯摇头:“逆子啊!”
张允铮咧嘴笑了,白牙耀眼,神情活泼,平远侯一愣,自嘲地笑笑,不再追究张允铮了,他看向张允铭说:“皇上不见我,让人传信说五公主还未及笄,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张允铭有些沮丧:“他不想让我娶五公主。”
平远侯点头,张允铭一横心,说道:“反正我对她说,她救了我,我……”他当着父母,没好意思说完。
李氏叹气:“难怪你总推三推四的,原来……”
张允铮无所谓地说:“那你就等等呗。”
张允铭倒头说:“我想睡会儿。”
李氏忙说:“睡吧睡吧,好好睡一觉。”
平远侯也站起来,对张允铭轻描淡写地说:“你弟弟说的对,等等也无妨。我当初娶你娘的时候,比你可大多了!”
李氏起身挽了平远侯的手臂,笑眯眯地说:“就是,你爹那时,是个男子汉,可了不得。”
张允铭气得用被子蒙住了自己,平远侯和李氏不受影响,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很亲密地一起走了。
听他们走了,张允铭把被子拿开,对在旁边的也准备走的张允铮说:“我每次倒霉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在那里自顾自的互相欣赏,他们有这么对待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