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那意思不想让我娶五公主,但是我们家把风声放出去了。京城里还有几家能和我们家比?况且,娶了公主就不能这不能那的,我们家不求仕途,别人可就没有这份洒脱了。就是我府现在不定亲,也肯定没其他人敢妄想。”
沈汶不屑道:“所以你就觉得可以等等,日后大事出了以后,就有机会了。你真是不了解太子。”
张允铭把腿放下了,问道:“你什么意思?”
沈汶说:“我把话放在前面,皇上如果赐婚长乐侯,你就没事了。如果没有,嘿嘿。”
张允铭皱眉了:“他这是有完没完?!”
沈汶叹气:“我们真得加紧了。我原来没想到会有这种事……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我们得把该设计的武器全画出来。万一……”
张允铮问:“什么万一?”
沈汶咬着嘴唇想了想,说道:“你们不是在太子的幕僚旁边埋伏了人吗?如果没有赐婚的消息,就该经常去听听吧。我觉得,太子还会下手。”
张允铭皱眉了,有些不信地看沈汶,沈汶解释说:“太子那个人,特别小心眼。这种人受不了失败,他若是有了主意,又没干成,就会越想越想不开。如果有机会,他还会再试试,而且,手段会更加阴险。”说完,沈汶不敢看张允铮,张允铮上辈子时,最后也成了这种固执而绝望的人。可在一闪念之间,她悚然一惊:自己是不是也是这种人?!无法接受失败和冤屈,哪怕等待千年,也要回来复仇。在性情上,大家都有相通之处,所以她才能准确地猜测太子的意图?!……沈汶唯一可以自我安慰的就是她是为了救人,而非只为了自己的权益,可即使如此,她也悄悄地出了一层冷汗。
张允铭沉思着,然后对张允铮说:“我去把那几个人的地址找来,你陪着我,夜里经常去走走。”
张允铮断然拒绝:“我还有事干呢!没时间夜里瞎遛!”说完,张允铭和张允铮两个人对着眼睛看了片刻,张允铮坏坏地笑起来:“我怎么这么高兴呀!”
张允铭咬牙切齿:“你这只小狼崽子!”
张允铮撇嘴:“好吧好吧,你轻功那么差!我要是不去,你大概都进不了人家院子!真笨!”
沈汶也有些好奇,问道:“用不用我跟你们一起去?”
张允铮对沈汶瞪眼:“小孩子家,夜里不在家里守着,到人家家里去干吗?!”
他口气很冲,毫无逻辑,沈汶一时忘了自己的紧张,高挑起细眉:“我现在在干什么?!你说说,我在干吗?!还有,我是小孩子吗?!”
张允铮眯起眼睛,夸张地上下打量沈汶,沈汶想起自己正穿着人家给的料子做的衣服,突然就觉得矮了半截,哼了一声,自己转身去密室了。张允铭看着沈汶的背影消失在密室里,小声对张允铮说:“我觉得她怎么像是害羞了……”
张允铮一踹张允铭:“嘘!”
沈汶在密室里听得一清二楚,真脸红了,找出一叠图纸,深深呼吸了几下,觉得脸上热意褪去,才又走出来,语气郑重地说:“这些图大多是弩,因为我觉得我们在各地的战斗主要是防守,弩是最合适的武器。里面有些弩,与现在的不一样,造时要多注意。”
弩在中国曾经非常发达。商周时就已出现,到春秋已经很完善。《孙子兵法》中都将弩列为重要的战略兵器。与弓箭不同,弩不需要单臂的臂力,人可以用双手拉开弩,甚至用脚,后来的床弩,可以几个人摇或者拉。
秦始皇的坟墓里,弩箭千百年不朽,连弩弦都在。诸葛亮设计了能连发五十箭的诸葛连弩,后来因为太复杂,还被改良。这个时代,各种长弩强弩已经非常发达。
《梦溪笔谈》里,说熙宁中,李定献偏架弩,似弓而施榦镫。以镫距地而张之,射三百步,能洞重扎,谓之“神臂弓”,最为利器。是说能放在地上拉开的弩,可以射三百步,叫“神臂弓”。这种弩的做法后来失传了,所以许多人不相信在那个时代就有这么强悍的武器,虽然梦溪笔谈的作者沈括曾经亲自参与武器的制作。
弩不适合马上作战,因为人不能长时间双手端着弩,弓箭更方便。但弩却是守城良器,也是对付骑兵的利器。此时的武器的制作已经非常发达,许多弓弩和夹杂着简单火药的武器比后世千年都先进。如果不是因为朝廷限制武器的制造,加上制弩匠人代代藏私,使强弩的制作或失传或残缺,不能将良弩广泛推广,有了优良武器的南朝前世也不会丧于敌手。
而农牧民族占据中原后,害怕汉族反抗,就完全停滞了武器,包括弩和火器的创新,让中国日渐衰弱,日后面临国外强敌毫无反手之力。
中世纪流行于欧洲各国的十字弩,相比之下更符合物理定律,十字弩能通过机械力延伸人的臂力。十字弩手的训练比弓手简单得多,甚至不需要什么训练,只需拉开弦并挂于扳机,搭上箭,瞄准发射就行了。无需多大力量,就可以把箭射得很远。
强大的弩直到后来火器出现,才有了劲敌,被逐渐淘汰。
后代由于物理学的发达,对弩的研究非常透彻。从曲线、受力点到箭头的形状,都有大量的改革。沈汶自信自己抄袭的设计绝对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有的弩有最远的射程,有的有最强大的射力,还有的最轻巧,她将一张张图纸铺开,开始介绍这些经过多少代人研究和改进后才达到的完美。张允铭和张允铮上次看过了些改良弓箭,可是这次看到了大型床弩,双人弩等大型强力武器,其中展示的致命比小型武器更让人震撼,两个人都沉默地看图,没有了方才的轻松心境。
沈汶大致讲解后,张允铮提笔,这次张允铭主动研墨,一脸肃穆。沈汶开始细讲部位要点:“这个曲线,必须要在五分之一处开始上翘……这个部件的比例,一定要比照我画的来造……这是弓弦的方向,这里用了所谓的杠杆原理,是反作用力……扣动扳机后,这里呈弧线运动,书上说要留出空间……注意箭头,这是两种,这种是用于力大的弩箭,虽然看着笨拙,可杀伤力极大!就好比从山上滚下来的石头,越大越砸得狠。这种是细长窄小的,用于单发弩,以锋利取胜……你们去找造武器的匠人,问他们该用什么合适的材料,但是我看书中说应该至少用榆木。紫衫木是最好,可惜这里没有。至于箭头,试着冶炼一下这种合金,铁里面加了这些原料,这种量比,并不难,可是过程要小心……”
张允铮专心听着,做着笔记,有时问一两个问题,沈汶大多说不知道。
等都讲解完了,张允铭感叹说:“你真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哪。”
沈汶不服地说:“那怎么了?知道总是比不知道要好。知识就是力量,你知道吗?”
张允铮也说:“就是!一只小笨猪知道这么多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你别要求太多!”
张允铭又笑起来,沈汶愤怒地看张允铮,“你为何总欺负我?!”
张允铮眨眼:“这怎么叫欺负?不就叫了你一声猪,我也没让你叫我一声哥哥什么的。”
沈汶的脸又腾地红了,叫起来:“你才是猪!是只大……大猪!”
张允铭又哈哈大笑:“你真说对了!他的确是猪!”
张允铮一拳打去:“你这个多嘴多舌的家伙!”
沈汶非但没觉得自己赢,反而脸要烧起来了,结巴着说:“那……我得走了!”转身跑出去了。
一路奔回侯府,她的心乱跳:张允铮!按年份这个家伙是属猪的!他总叫我是猪是什么意思?!这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我这是怎么了?我喜欢不喜欢他?!我肯定不喜欢吧?肯定是!不然我怎么受得了这个人?!我绝对不喜欢他……可我为何要脸红?!为何要慌乱?!不!我不想喜欢上他!……沈汶非常想念她以往能那么肆无忌惮地与张允铮争吵的日子,现在怎么办?!她直到躺在床上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沈汶走后,两个人也不打架了,张允铭帮助张允铮收拾图纸,张允铮指责张允铭:“你不该告诉她我的属相!”
张允铭扯嘴角:“用指头一掰就知道了,她从来没往那边想,心思全用在设计这些凶器上了。”
张允铮莫名其妙:“这跟她有什么关系?这只是个……笨鬼照猫画虎画出来的,你让她造,她肯定造不出来,不还得靠别人?你别把她想得太能干,她就是个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