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一下小家伙的头发,“傻丫头。”
“还有钢琴。”
“啊?”
“我的钢琴,”小丫头歪着脑袋认真地说,“我不弹了,也可以卖。”
钟季琛抹了下眼睛,“万一你以后想弹呢。”
她一脸认真,“以后想弹爸爸再给我买,现在不弹,就卖掉换钱。”
他笑,“还知道轻重缓急呢,真聪明。”
那段时间,钟季琛压力很大。新项目并不顺利,每次开会被老头子们轮番轰炸冷嘲热讽,连他自己偶尔也会怀疑,是不是真的不自量力。
看到钟浅的眼里就是,每晚爸爸房间灯亮到很晚,有时她早晨起床了,他还没睡觉。一推门里面全是烟,呛得她直咳嗽。
他叫她过去,抱她坐在膝头,问,“浅浅,你说爸爸能成功吗?”
她毫不迟疑地点头。
他苦笑,“这世界上能毫无条件相信我的,大概就你一个了。”
“还有妈妈。”
他笑笑没说话。方莹不仅反对,还骂他瞎折腾,警告说她的包包首饰一个都不许动,在她看来只要乖乖听长辈话安分做个太子爷就够了……
他暗暗叹了口气,逗怀里的小家伙,“如果爸爸失败了,变成穷光蛋怎么办?”
“那我们花爷爷的钱。”见他眼睛一眯,她立即改口:“跟爷爷借点钱……”
“如果爷爷不肯呢,还要把我们一家三口赶出去,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那,那,”她转着眼珠想了下,振振有词道:“我们三个人都去工作赚钱,我可以去街上卖花,我们带着帐篷去海边住,钓鱼吃……”
他被逗笑。
看他眉头舒展,她也跟着笑,一大一小笑得直打颤。
不知不觉间,窗外已是朝阳灿烂。
画面太清晰。
是因为这么多年就靠着这一点甜蜜回忆,翻来覆去的温习。
可是如今,这点甜蜜都成了偷来的。
正前方雨刷来回摇摆,似乎也要抹去这不该属于她的记忆。
钟浅去年暑假跟朋友一起学的车,技术并不到家,赶上天气不好,路线不熟,车速可以与乌龟蜗牛之流媲美。好在她也不急,就这样慢慢消磨着时间。
抬眼在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脸,有点陌生。
长发蓬松,小烟熏妆,红唇娇艳,白色毛衣外套里头是金色的裙子,低胸款,是从妈妈衣柜里随便翻出的一条。
胸口有点空,里面更空。
原来以为是胃,后来才知道是心。
所以总是试图找什么东西来填补。用那些曾经极力排斥的,能带来即时快.感的……而这一切新鲜事物对她来说并不难。
昨晚踩着十二点钟声进的家门。
妈妈坐在沙发上喝酒,病好了,又开始夜夜笙歌,生活仿佛开启了循环模式。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她打着哈欠答,“我是在用行动告诉你,我是你的亲生女儿。”
妈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嘴巴可没这么利。”
“哦,那大概是青出于蓝。”
秦雪说的那个会所在半山腰。这会儿路上只有她一辆车,隔很远才有一盏路灯,光亮被雨雾冲淡了许多,天地间一片昏暗,不禁让人生出几分毛毛的感觉。
钟浅抬手开了车里空调。
在抬眼时,看到后面驶来一辆车,很快超过她,在前方猛地打了个弯,堂而皇之地横在道路中间。
钟浅心下一跳,慌忙按手刹。
再定睛看才发现前方车子眼熟,黑色的雷克萨斯。紧接着车门打开,下来的人更熟悉。自从一个月前在律师楼门口“分别”,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
转眼间钟季琛已走到近前,用手敲着车窗,“下车。”
她不动。
他抬腿冲着车门就是一脚,惊得钟浅狠狠一抖,看向他,被他的凶神恶煞眼神吓到。他这次只做了个口型,恶狠狠的:下车。
她几乎是本.能地遵从于他的威慑,手刚推开车门,车门被一股大力拉开,接着手伸过来,抓住她手臂就往出揪人,她吓得大叫:“你干嘛?”
“你有驾照?”
“没有。”
“那还敢上路,也不看看这什么天气,简直是找死。”
“我愿意。”钟浅一边反驳一边抵抗,身子拼命往车里躲手胡乱抓着。
体力差距太大,很快被他扯了出去,被他拖着朝前方走了好几步,钟浅忽然用力甩开,竭力嘶吼,“你凭什么管我,你又不是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