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又端了茶,看着她一脸欲言又止,心想已是逗她够久了,才问出来:“可是又有什么有求于我?”
他一回万寿殿起,就被她这样殷勤服侍,早就知道她定有话或者有事与他说了……不然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何曾会这样周到细致的伺候?
孙茗也知道他定是有所察觉的,但仍是这样小意奉承他,不过是叫他心里更舒服些罢了。
见李治自己提了出来,她就指着摆在一边的物件,将事情娓娓道来:“临川的长女原就与嗣濮王李欣有婚约,如今除了服,也是该将喜事提上日程了。我这边备的礼,你先过过目,有不妥当的还来得急撤换。”
李治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事情定不是这样简单,又听她把贺礼给备了,无奈地又嗔了一句:“都说了这些我叫人去库房拿就是了,你这点东西还是自己留着罢。”
说了就起身,随意地看了看,又考虑着添些什么进去。
孙茗也起了身,走近他身边,见他神情似乎并心情并不差的样子,就又与他道:“临川与城阳、与我都颇为亲近,她女儿的喜事这样匆忙,着实潦草了些,不若……”
说到这里,她就忽然不吱声了,就是想看看李治的反应。
而李治的反应就是没反应……
孙茗见他一脸常态,也不像是要说些什么的样子,心里叹气,正想着也不开口与他为难了,却忽然听他缓缓说了一句:“临川这是想叫我降道旨意?”
☆、第73章柒拾叁
孙茗之所以这般犹豫不觉,觉得此事难以脱口而出,无非因为临川的女儿所嫁之人是李泰的儿子。
李治对之李泰向来很复杂,一方面,李泰是他同胞兄弟,另一方便,李泰向来就有野心,一直以来就觊觎帝位。
从政治上来看,李治对李泰并不能说很有好感,但从私人感情上来说,李泰是绝不忍心伤害自己的兄弟。所以即使李泰如今都活得好好地,他也从未想过赶尽杀绝,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确实有一些妇人之仁了,若是武则天,行事则更凌厉,比将叫人永无反击的可能。
作为帝皇,李治确实过于仁厚,但因孙茗早就历经后世平等的社会,就更欣赏李治这一点了,并不是所有帝皇都有这般气量和仁义的胸襟。
她如今对李治的这个提议,不过是建立在与临川的几分情谊上,但若是会叫李治为难,那两厢比较起来,她也宁可自己做这恶人。
所以她才又与李治道:“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就自己与她说,说我不敢拿这件事与你提,也免得她怪你。”
李治刚刚还在想何时下旨,不防她竟说了这番话来。
他便是最爱她这一点,哪怕心里更多的希冀些什么,一旦涉及到他,却总是无条件地支持他。
虽然心里微微有些讶异,又有些感动,但他将心事一压,只与她说:“并没有什么不可行的,濮王也是我哥哥,他的喜事我也该做些什么聊表心意的。”
如果两人之中,总是只有一人妥协,那就并不算是平等的感情了。所幸的是,他们两个到如今来看,各方面都是如此合拍……
然后旨意是在李治的生辰之前下的,但喜事却不光只有这一件,令他们除服完婚的,还有李治的令一个胞妹,新城公主。
新城公主原来应该在去年成亲的,下嫁的是长孙无忌的从父长孙操之子长孙诠,但中途因太宗皇帝驾崩而中断了婚事。如今李治拟了旨意,给她安排在后年五月成婚。公主除服得要等三年,所以李治才有此一诏。
事后,临川也从边陲送了谢礼过来。虽然孙茗心里觉得这样一来,两人就显得生分了,但自古以来礼数就是这样,她也就接受了,然后转头就把这些送到她女儿那处,就当时添了妆。
仿佛有了好事,时间就过得极快了。很快,李治的生辰又将到了,而孙茗身边的得力秘书花枝更是及早地提醒她:“娘娘,该为圣人备礼了。”
这回,可真愁死她了。
李治如今贵为皇帝,有什么没有,有什么没见过?就是叫她动手做些小玩意儿,这两年下来,能做的都叫她给做尽了,哪里还想得出什么花招来?
于是她听了花枝的提醒,反倒愁着那张脸瞧着花枝,惹得花枝没办法,朝另一边的花萼看去。
因站得远并未听清花枝的话的花萼后知后觉地抬起了头,就看到两个人两双眼睛看向她。
花萼虽年纪不大,但多才多艺,又会花心思,花枝就在常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寻她一块儿帮着想,隐隐地已经有些压了花蕊一头。不过花蕊心性简单,也不会花功夫打压,与花枝花萼相处倒也融洽,这点孙茗还是放心的,心里也对花蕊就更偏爱两分。
此时三人一同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安排才好。
帝皇诞辰名目上的都是重礼,她要送出手的必定是仅代表她自己的又贴心的生辰之礼。
最后还是花萼帮忙想了许久,才犹疑地问出口:“不如娘娘亲自做一桌菜?”
这却很快遭到了花枝的否定:“不妥不妥,到时候宫中盛宴,圣人几时得空过来用都还未可知,再说,娘娘如今贵体不比以往,怎么可以出入膳房?”
但孙茗考虑了一番花萼所言,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主意可以参考,毕竟再想不出其他更好更适合的了……
之后,时间很快就到了七月二十日,也就是李治生日前一夜。
比着前面两年的经验,李治其实对孙茗的生辰寿礼还是满怀期待的。从第一年起,她就极花心思地备了亲做的寝衣作为寿礼,足以见得是对他上了心的,去岁又亲自绘图设计又花重金地做了玉带,直至如今都时常穿戴在他身上。
所以他按部就班地踩着饭点回到万寿殿,与孙茗俩人一同与往常那样用了晚膳,又在廊下散步消食,俩人还说了一阵悄悄话,顺道把阿宝阿福抱过来说话逗趣。
表面他与平常一副神色,实际上心里又好奇又焦急,恨不能立刻抓了她肩膀问出口。只是最终仍然按捺了性子……最香醇的酒就该在最美的月色对饮才有趣味嘛……
于是逐渐夜深以后,孙茗计算着时辰,又寻了花枝来问。
花枝悄悄与她递了个眼色,就扭身去喊了丫头们。
跪坐在后面案几边上的李治早就竖着耳朵,又伸着头张望,见孙茗交代了花枝几句后,扭头过来的一瞬间,他也赶紧把头缩回去,又装模作样地拿着奏疏看着。
孙茗早就发现他抓耳挠腮的心焦模样,压根没有专心工作,就朝他哂笑道:“九郎……奏疏拿倒了。”
听她这样一说,李治窘迫得条件反射地就把奏疏倒过来,再把眼睛往字上一看,才发现原本就根本没拿倒……
孙茗站在边上瞧着他番囧态被萌得一脸血,捂着嘴偷笑,又怕好不容易人家过个生日反而真把人惹恼了,就轻咳了一声,把他赶去浴室:“已经交代花枝备汤了,快去沐浴!”
李治边被她催着走,一边心里已经活泛开了,寻思着定是有所准备的,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惊喜,就一脸愉快地过去。
只是直到他沐浴完了,又穿了一旁备上的常服,踱步走了出去,也没见着这所谓的惊喜。
此时屋子里的柱上都燃上了火烛,把整个偌大的宫殿照的通亮,窗子都半阖着,透着丝凉意进了屋子,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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