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也不管他乐不乐意,带着众人自往别处去了。苏念卿同上来打招呼的寒暄几句,安静的在檀氏身旁落了座,不远处一道视线在这姑嫂之间打量,不时低声语出点评:“你还别说,在北境吃了几年沙子,这长得是愈发够味了。”
“二公子,这果子是新近下来的,您尝尝合不合您口味。”侍立一旁的小厮迫切的想拿果子把他的嘴堵上,平时语不惊人死不休也就罢了,这是什么场合怎么还敢胡言乱语,出口戏弄的又是什么人。
被他称作二公子那人将美酒捻于指尖,却并不急于品尝,拿那双滑溜溜的眼睛放肆的打量起苏念卿身旁的檀氏来:“你还别说,生过孩子的女人,果然更有一番韵味。”
“二公子,那是苏挚淳的夫人。”这小厮急了。
“怕什么,骨枯黄土的人还怕他掀了棺材板吗?”这人生的肥头大耳,满脸的油腻相:“苏挚淳的夫人,我便更要好好尝一口了,这可是你提醒我的,到时候出了什么事,记在你头上。”
这小厮吓得直接跪了,反把他逗得大笑。这人是王国舅的嫡次子,仰仗着父兄的威望在京中作威作福惯了,对害怕是完全没有概念的,反正不管他捅出多大的篓子,都有父兄跟在后面帮他擦屁股,再者,就算闹到皇帝面前又能怎样,他瞧着自己故去的皇后姨母的面子也不舍得发落了自己的,顶多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欺男霸女,尤爱□□,这些年做出的荒唐事数不胜数,最出格的一次,欺侮了某位地方小员的发妻,那女子当场便投井自尽了,那官员有心为发妻讨个公道,反被倒打一耙硬安上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罢官免职,最后闹得疯疯癫癫,始作俑者却是毫发无损,自此众人见了他巴不得避着他走,谁又敢去触他的霉头?
两颗鼠目滴溜溜转的飞快,不知又在盘算什么坏水,眼瞧着众人高呼万岁,又恭祝太后福寿安康,忙跟着众人跪了下去,因着太过肥胖,肚子凭空凸出来一团,险些弯不下腰,好在无人注意。
也是奇了,恭祝太后千秋,寿星本人却不在,宣隆帝略带失意道:“母后还是不肯移驾吗?”
刘勉点头默认后侍立在一旁,太后自五年前长卿长公主故去后便不再露面,基本已经是众人心照不宣的惯例了。儿子耗费心力的操持寿宴,老寿星却连露个面都不肯施予,放在寻常百姓家都不免伤心,更何况是帝王。眼瞧着君王落寞,朝臣大多也是出言劝勉,宣隆帝兴致明显不高的样子,管弦丝竹也觉无趣,些微用了些清淡的菜色,略坐了一会儿命太子主持大局,便借口乏累由人搀扶着回去休息了。
“嫂嫂这些年见过祖母吗?”苏念卿这些年回京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求见太后皆被拒之门外,她从未细究过其中缘由,如今只觉奇怪,竟是五年未曾露面吗?
“太后不见外客的,之前去送过几次东西,也都是太后身边的姑姑接的,”两人凑在一处说着悄悄话,乍一看是个极亲密的姿态,宫娥送了刚出锅的蜜汁乳鸽汤来,许是一时出神绊住了脚,那汤水径自洒向檀氏,她虽及时躲闪,还是被溅湿了衣袖。
“嫂嫂没烫着吧?”白腻的手腕被烫成了绯云色,苏念卿拿冰水帮她降温显然于事无补,宫娥紧张的话都说不清楚,最后方灵光一闪:“奴婢带夫人去换身衣裳吧?”
这衣袖上连油带水明显是不能穿了,手腕虽被烫的通红,好在未起水泡,如此便只得先去换身衣裳。
“我陪嫂嫂同去吧,”苏念卿先起身将人牵了起来,方对那宫娥道:“带路。”
宫娥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为难,但也未多说什么,只是将二人引到一处偏殿,躬身道:“里面的衣物都是现成的,夫人先去换身衣裳,奴婢看看有没有烫伤药。”
既是换衣裳,苏念卿跟着便多有不便了,她无聊的倚在门外的一尊大翁上,揪那里面栽种着的福寿松的松针玩,不过一会的工夫便将那松针揪秃了大半,一面绿油油,一面光溜溜,活像个古怪老头。
檀氏挑了件软烟罗色的襦裙,正待换上,冷不防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了腰,因着力量悬殊太大,她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偏又挣脱不得,情急之下一脚踩在那人的脚面上,那人方吃痛松手,她衣裳也来不得换匆匆夺门,那肥硕的人却又拿臃肿的身体堵住了门,油腻中带着一丝猥琐,看的檀氏直犯恶心,那双鼠目滴溜溜的笑:“嫂嫂?”
“放肆!”
名门中教养出来的闺秀大抵就是这样,哪怕气的呕血,训斥而出的言语总显得轻飘飘的,哪里能达到震慑人的效果。
果然,听了她的话,那人不退反进:“嫂嫂何须这样疾言厉色的,我只不过是怕嫂嫂深夜寂寞,来寻嫂嫂消遣一番罢了,你看,你死了男人,我走了老婆,那话怎么说来着,天造地设,对,咱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无耻!”
檀氏平素只听说过护国公府二公子到处拈花惹草气的过门不过两月的新夫人怒而和离,不曾想他今日竟欺负到了自己头上,眼瞧着那肥硕的身体朝自己扑来,檀氏匆忙躲闪,思量着该如何求救:“我夫不会放过你的!”
“骨枯黄土的人了嫂嫂还拿来吓唬我?嫂嫂不要想着呼救,真引来了人,我就说是你勾|引我,你父母那么大岁数了,你也不忍家门蒙羞吧?到时候一人一口唾沫都够淹死了你的!”他话音刚落又扑将上来,檀氏不留神撞碎的屏风边的琉璃盏,引来一阵破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