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隆帝看他哆哆嗦嗦的,大冷天居然出了一身的汗,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往内院看了一眼,勒令这家将不准动,快步往内院赶,一路上那些个丫头小厮上前见礼,只呵斥他们跪下别动,直至到了太子内院,犹豫着该不该推开那扇门,楚逸轩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大有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等孤当了皇帝,你们一个当才人,一个当贵妃。”
“陛下身子康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殿下就知道骗人。”
“那老不死的都已经咽气了,陛下他再怎么康健也已经上了年纪,那把老骨头又能撑多久?”
门内的动静一字不差的收入门外人的耳中,宣隆帝脸色涨红,哼哧哼哧的往外喘着粗气。楚逸轩不着痕迹的收敛嘴角笑意,这废物都用不着别人动手,他自个就能把自己作死。
树皮般的五指盘亘在楚逸轩的胳膊上,力道之大让楚逸轩都有了痛感。宣隆帝不是不想冲进去,可他一旦打开那扇门,这事就再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在纠结,在做综合的考量,要动太子必然要先平衡各方势力,他不知道该不该推开那扇门。
“啊!”
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妙龄女子掩着衣裳失魂落魄的跑了出来,看到宣隆帝一时竟忘了下跪。
“大白天的鬼叫什么!”是太子,他说罢这话脚步踉跄的从室内走了出来,一副虚不受补被人掏空了的鬼样,瞧见宣隆帝才是真真见了鬼一般,扶着门框缓缓滑跪:“父皇,您……您怎么来了?”
先前跑出来的女子冲楚逸轩微一点头,他摆手让她趁乱退下。宣隆帝大步上前,对准他的肩膀便是两脚,而后无视他往里间走,屏风后十来个女子衣发凌乱瑟缩成一团,正中央护国公府的二公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床榻上,枕边还散落着一包不明药粉……
宣隆帝简直没眼看,让人将他叫起来,小太监上前叫了许久都没甚反应,试探性道:“陛下,二公子好像没气了。”
楚逸轩上前在人鼻尖、脉搏处按了按,又捻起那包不明药粉闻了闻,回道:“确实没救了,是春风醉。”
宣隆帝三令五申禁止此物在京中流通,可这东西不但出现在太子府上居然还玩出了人命?马上风,死的是真够光彩,宣隆帝险些当即昏厥过去,因有楚逸轩扶着才堪堪稳住,太子将头埋在地上不发一言,显然是吓得狠了。
宣隆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他深知此子秉性,老实说,若非是因为故皇后,他做不了这个太子,文采武艺皆非拔尖,若要硬挑优点,勉强可以称得上老实憨厚,不指望他能大有作为,马马虎虎做一个守成之君便已经足够了。可是眼下,宣隆帝是当真心寒。
太后尸骨未寒,这逆子在府中嫖宿还玩出了人命。若平时那些个小打小闹宣隆帝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他这般不孝不涕,他怎么敢放心把皇位交给他。照他这副混账样,日后不是后宫干政也得是权臣乱政,自己的江山难道真要毁在这逆子的手里吗!
他头疼的厉害,指着榻上那些人道:“先把这些人处理掉,朕累了,扶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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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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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的风波很快发酵,因着朝臣官眷轮流为太后守丧,皇城内人流密集,太子府因着嫖宿闹出了人命,别的不说,先得报给太子妃和护国公府的知晓,这后事总得料理出来吧。
太子妃在灵前跪了两日,正是心力交瘁的时候,听到这消息险些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她勉强保持镇定:“你说是被陛下亲自撞破的?陛下怎么说?”
小厮老实回话:“陛下发了好大的火,但只说让殿下跪着在府中反省,又让人处理了那群舞姬,旁的便没了。”
太子妃稍稍松了口气,陛下只让他在府中反省并未发落,说明宣隆帝也不想将这事闹大,或者说他也在权衡,以致暂时还没敲定主意,只要他还在犹豫,这事总归还有回转的余地。
在太后丧期闹出这种事,太子妃虽然恨毒了他,却也不得不耐心为他奔走。他们夫妻面和心不和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放在寻常百姓家,她管他死活,甚至恨不能亲自料理了他,可现在她身后站的是整个朝局,是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她任性不得,只得强忍下这口晦气一步步为他打点。
“那几个舞姬处理掉了?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她问。
“少……少了一个,”小厮将脑袋埋的更低。
太子妃深吸一口气,葱头般的指甲将手心按出了月牙印,她竭力保持冷静:“先把那些个贱人都给我处理干净,别让不该说的传将出去,此事的知情者,一律赐死;还有,现在就回去告诉太子,让他在府里安分待着,陛下还没想好这事怎么处置,他别忙中出错再来一招宫门请罪,这都是人,到时候你有心遮掩都是白费力气;再者,王家的人……算了,本宫亲自去。”
王家的人就在偏殿,她们跪的腰酸背疼刚腾出工夫来喝口热茶缓解疲乏,府中的家将就匆匆来通传说是二公子没了,王家夫人、老夫人登时失了主心骨,一时间哭天喊地,这回是真真的切肤之痛,太子妃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
她本着不把这事闹大的原则,态度还算谦和,温言称她一声舅母,请她先行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