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的腐烂,老郑也说了,把蜂蜡从尸体上清掉可没她想得简单,扯坏了不少皮肤组织,也是怪可惜的。
舒盈盯着这具骇人的尸体,一想到这大半夜的,不由得寒毛直竖。
而简跃却一脸凝重,“她的指甲和庄婷一样短,都露出指甲里的肉了。”
如报告里说的,唐筱筱尸体的指甲缝隙中虽然有残留杂质,但成分检测的结果太过复杂,包括了各种蜡像制作所需的化学品,很难确认出什么结果。
简跃确认了结果,拉上尸袋,转头间却还见舒盈直直地看着唐筱筱的尸体柜,不由叹气,“你是真的很想抓这个凶手……”
所以即便心生对尸体恐惧,还是要将她已接近的腐烂面容烙印在脑海中,时刻提醒着自己要将杀害这些无辜女人的凶徒绳之以法。
“你没当过警察,我很难跟你复述这种感觉。对你来说,这是一起新奇而神秘的案件,‘玩偶女尸案’、‘蜡像藏尸案’……这些命名悬疑而恐怖,就和你最喜欢的侦探小说、电视剧一样匪夷所思,将它与连环杀手联系在一起,就显得更有意思了,对吧?”舒盈神情平静地看向他,“庄婷的父亲是个高中教师,教政治的,就是个普通中年人的模样,矮瘦矮瘦的,理着短短的平头,最普通的父亲模样。请他来殡仪馆做认尸的时候,他是整个人趴在地上哭得几次要断气似得,我们搀都搀不起来,一直在我现在站着的地板上坐到天黑,摸着眼泪喊我丫头这么好一个的姑娘怎么就让人害了……”
她声音发哑,回想起当天的情景都依然觉得揪心。
警察当久了总是习惯使然会想:哦,这个案件线索又断了,再次查不下去了,放弃吧。老郑说,档案室里早前还有纸盒、文件夹堆积如山,偶尔瞥见发旧的纸张都难免心里不舒服,现在这些资料都变成了电脑里冰冷冷的数据,让人想记得什么都难。
但是这些档案之后,代表着的都是没能沉冤昭雪的受害人,是一个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他们至少值得一个真相。
“很晚了。”舒盈的目光扫过简跃的面庞,提着包就要走,“推理、侦凶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而是我的工作。简跃,我知道你对这个案子有兴趣,但这不是侦探游戏,我不想再跟你浪费时间了。”
她转头将一只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背上手提包向着门口走,刚踏出去两步就让简跃从后面拉住了手臂,一把被扯入了他怀里。她下意识用一只手拉住了他肩上的衣服,脑袋里一片白茫茫的,懵得她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简跃却没有就此停下动作,反而继续拽着她往后面走了两步,一双手紧紧钳制着她的双肩,她被他拽得重心不稳,感觉自己随时都要栽到地上。
可舒盈刚抬脚要踹他,立时就让他撂倒了,肩上的包滑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大爷的!”舒盈此刻的心情想杀人,“你想干嘛?”
“地板是凉了点,还是你想躺在解剖台上?”简跃乐呵呵地蹲在她面前笑说,“反正台子天天消毒,干净肯定是干净的。”
“滚!”舒盈一双愤怒的眼恶狠狠瞪着他,一双手依然不断在他的钳制中挣扎,谁知道简跃把她撂倒在地上还不止,直接就把身子压上来了。熟悉的烟味和温暖一下将她包围起来,距离近得她只要微微一个抬头就能碰上他的双唇。
“你、给、我、起、来——”她直接无视他眼底里的笑意,试图用双手将他推走,可简跃一米八五的个,她根本推不了他。
“嘘……”简跃用双手把她两只手的手腕紧紧扣住,凑到她耳畔说,“大半夜的,小声点。”
舒盈一颗心都操蛋了,“你起不起来!”
“你不想知道凶手是怎么杀人的?”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抓舒盈的手,“凶手曾经这样紧紧扣住了她们的手部,制止她们的反抗,而这样的姿势,使得凶手能完全掌握主控权。”
她颇为不屑,“这我当然知道。”
简跃紧接着又说,“凶手是个性无能。”
“……啊?”舒盈首先反应就是,“真的假的?”
“凶手杀人的目的会直观地反应在尸体上,假使凶手抱有仇视、憎恨、复仇的心态,她们总得遭点罪吧,但是事实如何你也看见了,一个巴掌都没挨过。”简跃微笑着问她,“何况他要是不本着满足性快感的目的,至于选得受害人都是年轻好看的姑娘嘛?”
“你就扯吧,性无能罪犯大都使用尖刀犯案而且手段残忍直接,窒息的进程缓慢,他们无法从中获得征服欲的满足。”但她的脑内做出联想,当年陈碧婷的尸检报告里也没有显示她曾被性侵,这确实不合常理。
如简跃说的,她们都是精致漂亮的美人,凶手居然不动心?
简跃不紧不慢地说,“九八年有个案子比较轰动,大学教授在反锁的卧室里被谋杀,验尸发现他的死因是窒息,颈部有一条很清晰的溢沟。由于教授比较出名又是密室杀人,警察苦苦找不到证据,所以引发了刑侦爱好者的各种猜测。”
“这案子是我们的作业题啊,关于性窒息案件的侦破和鉴定……”舒盈回想了一下说,“后来经调查发现,这个教授不是被谋杀,而是自杀。他长期通过令自己窒息的途径获得快感,虽然经验丰富,一贯都控制的很好,但还是一时不慎出了意外。他夫人担心这个事情传出去会破坏他在学术上的名声,案发之后藏起了他用来勒住颈部的领带,谎称这是谋杀案。”
她忽而感觉脑内有什么想法闪过,“可性窒息是通过大脑缺氧产生的幻觉来满足性快感,现在窒息的是庄婷和唐筱筱啊,他能有什么感觉……”
“我只是在给你做一下类比,不是说他通过令自己而产生快感,而是对于他来说,受害者的窒息过程,可以令他产生快感。”简跃的唇角忽而扯起一丝耐人寻味地笑,“凶手把杀人的过程布置的与性爱一样,继而在杀人的过程中观察被害人狰狞痛苦的表情来获得快感,将谋杀当成是一次无以伦比的欢好——他甚至可能将床上洒满花瓣,准备红酒和音乐令自己又更直观的感受。”
“如果凶手是用手直接捂死了她们,口腔内壁和唇齿的受损情况都会直观地反应出来,但尸检报告上显然不是这么说的。我猜想,凶手可能是用保鲜膜或者胶带之类的东西缠在被害者的面部令她们窒息,欣赏她们剧烈挣扎的痛苦而获得快感。”
“看看你的指甲。”简跃牵起她的手观察,“修得很工整,还保留着一定的弧度和长度以保证美观,想想庄婷和唐筱筱的指甲长度,不奇怪吗?”
“她们的指甲是被凶手剪掉的?”舒盈不大理解,“可是双手都被凶手握住了,还怎么抓?”
简跃笑了,“喏,我现在就握着你的双手,你抓我的手臂试试看。”
舒盈屈着五指,指甲由上而下狠狠地抓了简跃皮肤,食指和中指抓得最狠,立时就是两条血痕,疼得简跃一声惊呼,“祖宗你还真不带心疼我一下的!”
舒盈懒得理他,“滚!”
简跃的神色忽而变得迟疑,舒盈眨了眨眼睛,他背对着天花板上的灯光,整个人显得轮廓不清。三年没见了,她再次以这样近的距离端详他的面容,竟不由自主地,将面前这张脸与记忆中清新干净的少年相重合。英挺的眉,清淡的眼,不知道多少次,他用这样的目光静静凝视她,而她一伸手,冰凉的指尖就能贴上他温暖的面颊。
简跃看向舒盈的目光发颤,他突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她的味道发甜,隐隐还弥漫着奶茶诱人的甜腻感,唇齿温暖,熟悉而令他着迷。有些想念和欲望,埋在心里久了,会生生变成一种残酷的桎梏,越是想压抑住,越是令他生疼。
他不禁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颊,舌尖掠过她的唇瓣,虔诚地如同被救赎。
舒盈起先是全然发芒的,一双眼睁大着看向天花板,双手微微颤抖着,不知所措。然而当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抵上她,坚硬而灼热的时候——她一巴掌就打在了简跃的右脸,双手狠狠地将他推走!
“啊……”简跃忙往手忙脚乱地爬走,眼看舒盈拿起她的皮包正砸过来,忙投降说,“等会等会,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我绝对没这个意思!”
舒盈一脸愠怒地盯着他,忽而发现他的颈侧居然有长长的血痕,“你这里……有血。”
她示意着指了指自己颈侧的部位,简跃却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是你手指流的血。”
舒盈低头,她右手的食指指甲生生地从中间折断,之前还没反应过来,现在一阵一阵地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