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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府杏林苑里。阿曛骑在通体雪白的良辰背上,在马场上来回奔驰,左手中折叠弓时时弯起,右手同时握着五支箭,搭在弓弦上,当良辰从目标稻草人边飞奔而过时,手中五箭同时放出,如五道流光,几乎同时没入稻草人的身体里,眉心、嘴、颈、心、腹,五个部位同时受箭,精准利索至极。
阿曛也不知怎么的精神竟是好了不少,以前只能同时射出三支箭,今日竟连同时五支,可见其射术上又精进一层了。
连着在马场上练了近一个时辰的骑射,体力有些不支,这才回到凉棚,接过琳琅给她递过来的帕子擦了脸上的汗珠,这才想起自己让琳琅喊了腊月过来问话的。
却见腊月早已端了个托盘过来,上面搁着茶水点心。
阿曛就坐在银杏树下,喝着茶吃着点心,听腊月将昨夜之事讲与她听。
腊月倒是不绕弯子,开门见山:“昨夜王爷和王妃让奴婢与素月一道审理琉璃水榭下毒一案,现已查处下毒之人是宫里赵贵妃安插在楚王府厨房里的人,此人已正法。王爷担心府中还有宫里安插的人,就借了昨夜之事,让奴婢从下面的庄子里调了不少人来,换掉了府里以前的一些旧人,这也是王妃今日一早看到的府中出现了不少生面孔的原因。”
阿曛微微眯了眯眸子,淡淡道:“连本妃的人也要换么?”
☆、79动心(为phenix298971加更)
腊月知这个问题是避无可避的,阿曛将她拉到杏林苑里来问话,也是为了避开府中那些个下人,这杏林苑里,只有陪阿曛练马球的十二人,外加一个琳琅。
琳琅跟了阿曛多年,是个信得过的。
腊月便道:“不敢瞒着娘娘。娘娘陪嫁过来的四个小丫鬟里,有两个是魏皇贵妃的人,另外一个是赵贵妃的人,还有一个是贺兰侧妃的人,这四个都是她们安插在娘娘身边的人。”
阿曛冷笑,“这般雷霆之势,要换本妃的人,急得竟连问一问本妃都来不及了?”
“娘娘,奴婢不敢!”腊月扑腾一声跪在阿曛面前。没想到,这位娘娘平日里看起来面善得很,脸冷起来,却也是个不好应付的。
“你当然是不敢的。若本妃的人,谁都能动,本妃还呆在这里做甚?”阿曛看了一眼垂着头的腊月,也不想为难于她,“你起来吧,这事就算这么翻过去了,本妃也不再追究那四人是不是真如你所说,是宫里两位娘娘和贺兰侧妃安插在我身边的人。本妃只问你一句,你知道多少答多少。”
“是。”
“竹醉、时雨、乐见和胧月是替换我那四个陪嫁丫鬟的人,便都是王爷派过来的人,我且问你,梅见和月樱,是不是也是王爷一早安插在我身边的人?”
她要真是还以为琳琅能在人市上买到梅见和月樱这般聪明伶俐的丫鬟,她就真是傻子了。
很明显的,初空、清和、梅见、月樱、浴兰、蝉羽、凉月、月见、竹醉、时雨、乐见和胧月,正是一年之中十二个月里,每个月的花名。
梅见和月樱早早的被他安置在她的身边,如同当年的香薷和香橼,那两个丫头临死时,她才知道是他送过来保护她安全的,这梅见月樱的作用不也跟香薷香橼一样么,如今更好,将十二月同时送了到她身边来,他就这般担心她的安全么?
还是她真的是处于漩涡之中?
这一层层的关系,密密如网,她理不太清。
也懒得理,但她发现心中郁闷时,到杏林苑里练骑射,真是个好方法,将那稻草人当了心中怨恨的人,用她的箭,将想象中的人射成个刺猬,心情就会好很多。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竹醉、时雨、乐见和胧月比之前四个陪嫁小丫鬟要好用很多,尤其是可以陪着她在杏林苑里练球练骑射。
香薷香橼有功夫,梅见等这十二个人的功夫也很不错,她便每日里让十二人分别在她面前练了功夫给她瞧,她想着自己也学上一些,总是能防身的,要知道弓箭只能远射,不能近攻,跟人面对面交锋时,最是吃亏,当日她在黑林里,险些被人割掉了头,便是因为自己不懂近身搏击之术。
十二人各有所长。她挑了剑。
这几夜,她夜夜做那个奇怪的梦,梦里她次次都被玉娿将一张脸用鞭子抽的鲜血淋漓,九转笼里的苦痛夜夜都能感受到,但那一袭红衣,剖了半颗心将她放出九转笼的人,她始终没有看清过,每次梦断在那人抱着她从牢笼中出来,一缕阳光照来,在那人的身上,她去瞧时,瞧见的始终是一片空茫,然后梦就断了。
她选择练剑,源于那人也是持剑的。那人利索的拿剑刺入自己胸口时的样子,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自生辰宴之后,她几乎每天尽可能将时间耗在杏林苑里,不想理府中的事,反正腊月和素月两个将府中一切打理得紧紧有条,有不似以前凤泫身边的宁氏和宋氏那般嚣张,对府中的事物,她是不操心的,这一点,凤漓很是尊重她,除了那夜他因为木槿中毒,一夜更换了府中几乎一半以上的下人之外,其余的事,凤漓不允许腊月和素月越过她这个正妃去。
自生辰宴之后,府中病了两人,木槿是中毒了,毒解了之后,伤及五腹六脏,根本就出不了门的。贺兰雪不知为何也病了,还听说一病不起,一直躺在床上。
宫里的魏皇贵妃都差人来探过两人的病了,送了不少赏赐下来。
阿曛觉得自己真是个坚强的人,不但没有受影响,还越活精神越好了,不但夜里睡得好,精神也是好了很多的。除了心里一直梗着一件事。
这日子转眼就过到了九月十六。
这日午后,秋雨潇潇落下,阿曛是不可能去杏林苑里了,只得留在玉澜堂里。
无事可干,拿了针线篓子在窗下,拾起那绣了多年也未绣成的荷包,将最后几针绣完。
待最后一针绣完,剪短绣线时,阿曛抬起头来,却见门口,那人一袭白衣,依门而立,默默望着她,那眸子深得望不到底。
阿曛迟疑了片刻,起身向那人走去,及至凤漓面前时,稍稍有些迟疑,还是将手中的荷包托着递至那人面前,“在潞州时就开始绣了,我针线不行,不知能不能入了殿下的眼。”
凤漓垂眸瞧那玉手托着的荷包,是玄色云锦面料,绣了一朵黄色的萱草。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诗经里的这一句,讲的是一思念夫君的女子,追问哪里可以寻得到忘忧之草,因她日日思念已至心病,求一萱草以解忧。若八岁赠她萱草时,她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如今她再将这萱草荷包赠与他。
这枚荷包是想告诉他,她还记得他赠她萱草一事?
凤漓瞧着阿曛,等她接下来的话。
却听阿曛道:“殿下当年三月三上巳节赠我忘忧,是想告诉我忘掉烦忧,要我快乐的活着么?”
又听阿曛道:“我没有什么东西可拿得出手赠与殿下的,唯这荷包是自己一针一线所绣。”
凤漓接过那荷包,端详了一阵,道:“既是潞州时所绣,也不至于针线差道到这步田地,你替我绣制的喜服可不是这般差劲的针线,难不成是你八岁时就开始绣了?”
“被殿下猜到了,真是不好意思。”
被凤漓一句话戳穿心思,阿曛脸顿时通红,埋低了头,往屋里走去。
这算什么呀,难不成告诉他自己八岁开始就对他动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