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这就是了,”那学长笑道,“周夫人素有贤名,对待庶子妾室更是心存仁厚,周山长后院也有几房妾室,你们可曾听过周家有过妻妾不合的传闻?”
陈耕不以为然:“面子功夫罢了,大家夫人在外面有几个不贤良的。”
说罢又低声道:“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说出去,我有一位姨母,人前装地可贤良了,其实整日跟我娘吐苦水,骂姨娘骂庶子,恨不得他们早早死了,全没面上的云淡风轻。”
那位学长竖起眉毛,“那是你姨母没肚量,周夫人可不是这样的人。”
说罢又吧啦吧啦许多周夫人的事迹以反驳陈耕,其中如何善待妾室善待庶子的事迹,几乎说都说不完。
陈耕等人听了之后俱被说服,一起赞起周夫人的贤良,说着“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之类的话来,只有陈青禾大概是年纪还小,没怎么掺和学长们的谈话,跟襄荷一样全程旁听。
而襄荷听完了这群男人的八卦,只想朝他们竖个中指,掀桌的表情更是几乎表露在了脸上。
平时看着那么可亲,怎么一谈到女人,这些男人的沙猪本性就暴露了呢!
不喜妾室庶子就是没肚量,那全天下女人还真没几个有肚量的了!倒是那个周夫人,如此贤良大肚,襄荷只能怀疑她是不是对周山长真有感情。
她内心充满了吐槽的欲|望,不过显然,这个场合不适合吐槽,因此她也只能忍了,不过还是记下了几位学长的样子,想着找个机会一定要不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好在,关于周夫人如何贤良的话题并未持续太久,众人又将话题转到周冷槐如何教子有方上了。
“修身齐家,周山长这两项做得实在让人无可指摘。”陈耕感叹道。
“那是,周山长又不像姓崔的某人,”陈青禾终于接上话,还意有所指地挤眉弄眼,“人家那才是真正的大儒呢。”
襄荷入院后,关于她如何入院的故事自然传了开来,当日眼见者众多,即便山长们有意掩饰,崔实的作为却还是广为人知了。
有人不以为然,有人成为其拥踅,但起码在农院,对于崔实的态度却是一边倒的鄙视,甚至有人私下里直接说他伪君子。这不仅是因为崔实与襄荷之间的龃龉,更是因为他一贯对农院冷嘲热讽,且与农院院长不和已是人尽皆知。
此时陈青禾这么说,便是捧周冷槐的同时还不忘踩崔实一脚。
“咳咳,学弟慎言。”陈耕忙劝道,只是虽然嘴上不赞同,眼里的笑意却表明了态度,不赞成不过是因为怕落人口实罢了,毕竟无论崔实为人怎样,他都还是书院山长。
☆、第3章.33
午正时分,簪花宴正式开始。
各院的诸位山长们纷纷列席,坐在学子所在的两排长几之前。开宴之前,各院院长举杯为敬,六十位魁首起身回敬并谢师恩,随着主持宴席的忙人的一声高唱,各色佳肴便流水般地端了上来。
小食点心,菜肴羹汤,既有金齑玉脍驼蹄羹,浑羊殁忽消灵炙,又有黄芪羊肉防风粥,槐叶冷淘五福饼,上至宫廷名菜,下至民间小食,杯盘碟盏,直将两条长几摆放地满满当当。
甫一开宴,襄荷便再也没关注在座的学子一分,目光随着上菜侍从手中的托盘来回移动,一有新的菜式上桌便兴致勃勃地挟箸品尝,手随眼动,嘴随箸动,嘴巴片刻不停。
陈青禾几人看了都觉得好笑,但好笑之余却又有些羡慕。
虽然名为宴席,但重要的自然不是吃,而是宴席上的人。在座六十位学子,一心品尝菜肴的恐怕只有襄荷一人,其余的无不是趁着这机会与其他学子或山长攀谈,且为了保持形象,谁提筷不是浅浅挟一点浅尝辄止?如襄荷这般大嚼大啖的,却是绝无仅有。
因此虽然簪花宴上山珍海味无所不有,但宴会散后,有些学子却还要再寻些东西果腹,只因在宴席上净顾着别的事儿了,压根没填饱肚子。
陈青禾倒是也想学襄荷,只是他脸皮薄,这又是他第一次参加簪花宴,因此拘束地紧。且他也知道,襄荷能这般无所顾忌,一来是因为她年纪小,虽然穿着院服,却也还是六七岁的样子,人们对小孩子总是比较宽容的,二来她是女子,不像他们这般行动处处掣肘,也不必费心交际。
所以,他也只能羡慕。
好在,宴席行至一半时,襄荷也停了筷子,终于让他的羡慕不那么强烈了。
宴席一半时,是簪花宴固有的献艺时间。
这时的宴席少有单纯地吃喝的,就连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设宴都得寻个赏花的名目,席上说不得还要应景地作诗联句,鹤望书院的簪花宴自然也不会少了这些花哨,这也正是簪花宴能吸引众多少年少女围观的缘由,不然只是单纯吃喝的话,即便吃喝的人是各院魁首们,也吸引不来这么多人。
好在这次书院没要求列席学子每人做首诗上来,不然襄荷估计自己恐怕得托病不来了。昨儿看过榜,山长便有派人询问襄荷是否愿意在簪花宴上献艺,襄荷想了半晌,悲哀地发现自己琴棋书画样样不通,遂十分坚决地拒绝。
因此到了这时,襄荷才能优哉游哉地端坐着看别人表演。
其他学子自然不像襄荷这么不学无术,献艺一开始便精彩纷呈。首先出场的是名院,名院五位学子悉数登场,放言全场任何人任意出辩题,若能辩倒他们五人之中的一位便算获胜。名家学子素来善辩,其他学院的学子自恃有辩才的便纷纷挑战。只是这五位既然敢放出狂言,自然有所倚仗,果然,三炷香过去,竟无一人能稍稍压下五人气势,其间唇枪舌剑诡辩迭出,令听者无不叹服,算是开了个好头。
看了名家这一出,襄荷才发觉自己之前想窄了,献艺也不并非全是琴棋书画,如五位名家学子这般既能调动现场气氛,节目又与自身所学相关的,其实才最契合献艺的主旨。
但显然名家这法子不是人人都能效仿的,就比如他们农家,难道还能当场表演怎么种地不成?
因此接下来的献艺便略显平淡,书画居多,琴诗次之,技艺虽精,但在场诸人哪个没有一二所长,且无论书画还是琴诗,都是宴席上见惯了的花头,若非技艺到了大家之境,又怎能拔众而出?且又因多是单人表演,再没有名院五人那般配合地浑然一体的气势,偶有别致些的让人眼前一亮,因此之后的表演竟再没有盖过名院五人的风头的了。
“唉,没想到这次风头竟然被名院的给抢了。”陈耕摇头晃脑地道。
陈青禾也发愁:“咱们院在献艺上太吃亏了。”
“未到最后,怎能定论?”另一位学长却道,呶呶嘴,指着儒院道,“周家两位公子可都还未出场呢。”
“周家两位是想压轴?这是有把握拔得头筹?”
“不好说,清晗师兄惊采绝艳,诗书均是一绝,只是大家毕竟见惯了,若没什么新意,想压过名家倒也不容易。”陈耕摇摇头道。
正在几人谈话的间隙,一位墨家学子出场,而此时,已经快到献艺尾声。襄荷瞅了一眼,见他两手空空,台上也没有仆役忙碌,一时好奇起来,不知他要表演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