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你也别怕,等这阵子过去,晋阳城应该啥样,还会是啥子样。”
上头打死打活,总要留些下面跑腿的。赵洪英觉得,就他家这等不上不下的尴尬穷样,皇家是瞧不上眼的。
杜四喜心里揪心的慌,可想想丈夫是军营里的武官,也不敢担搁了什么。就怕有个万一,误了丈夫的差。
“那你此去,一定得当心。”杜四喜想想后,忙又急道:“等等。”
道出二字,杜四喜返回了屋里,拿了一个荷包,剪了自己的一缕发,又是忙出了屋子,去剪了两个儿子各自的一缕发。
母子三人的三缕子头发,杜四喜是编成了一条小辫子。然后,她把这条小辫子,放了荷包中。
在束紧了荷包后,杜四喜把荷包递到了丈夫赵洪英的手中,说道:“拿着它,你要时刻想着,家中的咱母子三人。等你平安归来……”
对于当妻子的杜四喜而言,她有丈夫,有孩儿,求得就是一家人平平安安。
在瞧着混乱将到来的晋阳城啊,这等祈求,杜四喜何尝不知道,这是一种念想呢。她把这,当成了一种心头的精神支撑。
“我会平安的,你们母子三人,也要平安。”
赵洪英搂了媳妇到怀里,紧紧的拥抱后,又是松开了。
趁着没人注意的天晚时分,赵洪英是回来的匆匆,离开的更是匆匆。
庆光帝李亚子杀了宰相蒲国公,似乎是一场风暴的开始。这一场风暴,席圈了整个大唐北方大地的所有人。
杜四喜不爱出门了,她闭紧了门扉,连两个孩子都是掬了身边,不让跟胡同巷子里的玩伴一起玩耍了。
对外,杜四喜更是在白天里,跟邻里们打了招呼,说是走亲戚。
可等着晚上时分,没什么熟人时,她又是悄悄的再归来。
“娘,为什么藏了地窖里?”香孩儿有疑惑,望着亲娘就是咕噜的问了话。他的旁边,一岁多的弟弟福孩儿,是笑呵呵,露出了几颗小门牙。
“外面有坏人,是拍花子。你和弟弟让拍花子拍走了,就再也见不到爹娘了。”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杜四喜编织了谎言。
她这般说,也是在儿子能理解的答案中,找一个慎重些的回复。毕竟,对一个小儿讲什么宫廷政/变,说什么皇家跟王公贵族大臣们的斗争,实再解释不理清楚啊。
“真的有拍花子?”
香孩儿躲了躲,想想后,又是站了弟弟福孩儿的面前,道:“娘,爹不在。我是家中的长子,我是男子汉,我要保护娘和弟弟。”
“可是……”香孩儿迟疑,又道:“胡同巷子里的小玩伴们,知道了拍花子的事情吗?咱们是不是得提醒他们?”
流言蜚语在晋阳城中不少呢。
杜四喜猜测,她不是第一个有此躲避了风头的人。
晋阳城的百姓,都是战火之中生存下来的人,人人有自个儿的本事。
“那娘明个儿,去跟他们都讲一讲。”叹一声是儿子有良心啊,杜四喜没拒绝了儿子的善意。她想想后,就觉得提一提醒,就当是求一个心安。还有,给子孙积点阴德吧。
“嗯,娘最善良,最美貌如花了。”香孩儿巴巴上前,给亲娘拍了一计小马屁。
美貌如花吗?
这等夸奖,杜四喜摇摇头,她觉得自个儿受之不起啊。
“你陪弟弟一起玩耍,要是觉得闷,就念念书,打打拳。如何?先生可教导过,万事得有恒心,得有毅力哦……”骗骗小孩儿,忽悠什么的,杜四喜是信手捻来。
香孩儿再聪慧,也是一个小娃娃。
对于亲娘的忽悠,他是当真了。
两个儿子留了地窖里,杜四喜白天里做饭时,都是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那避着的,就是怕漏了做饭的炊烟。
好歹起火少,一切还能囫囵过去。
第二天,杜四喜跟邻里又打招呼,人人相问她怎么走亲戚,这般就快快回来了?
杜四喜摆摆空手,笑道:“两孩儿留亲戚家里,我就是回来收拾两件衣裳。”
话是这般说,杜四喜在末尾了,不忘记点一二句晋阳城中的某些混乱动静。当然,也不敢言明了,就怕遭了哪处的忌讳。
有些邻里似乎悟出了什么,话里有些明敲暗访。
杜四喜见此,觉着她应该做的事儿,答应儿子的那些活计算是得了答案。于是,推辞两句后,就是回了自家。
做一回戏,又是出出进进。
总之,过了一天后,杜家大院的院门是锁上了,接着,邻里人人都知晓这母子三人去亲戚家做客了。
三月初八,晚。
杜四喜陪着两个儿子用了夕食。
香孩儿年岁大些,自己一切能弄得妥当。可年纪小的福孩儿,那就是一个舞勺子高兴,吃辅食多是喂了鼻子下巴的主儿。
杜四喜痴痴笑笑,别打扰了二儿子学着吃饭的事儿。
只待夕食罢,她与两个儿子赏了最后的昼景,就是哄了两个小儿去睡觉。
“走水了,走水了……”
杜四喜抬头,能望见了天边,一片的红霞光。
“出事了。”嘴里呢喃了三字,杜四喜一手拉了香孩儿,一手抱了福孩儿,把两个儿子安顿到了地窖后。杜四喜叮嘱道:“乖乖,香孩儿帮娘哄哄弟弟。娘去外面收拾一下,不能让坏人发现咱们母子三人……”
香孩儿瞧着亲娘的紧张,点点小脑袋,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