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叫苦道:“害死了知府衙内,那蔡九知府如何肯干休?最可恨这蔡松贼子,贪花好色生性无良,江州城中,姑娘媳妇不知被他害了多少,如今又来害我家。”
曹操安慰道:“既是个害人虫,死便死了,你二老也不须害怕,有我在此,自当保你全家无恙。栾兄弟,便劳你亲走一遭,将铁牛的丈人丈母一发送去李俊处,你我之前和李逵一处喝酒,是露了相的,因此你暂时不必再回,让李俊送邓飞、欧鹏、马麟来江州,去客栈寻我。”
栾廷玉抱拳道:“哥哥放心,必无差池。”带了老两口匆匆而去。
待人走远,曹操露出奸诈的笑容来:“时迁兄弟,你这次立功不小。”
只闻嘻嘻一笑,旁边一棵大树上,枝叶一翻,跳下一人来,轻轻落地,正是鼓上蚤时迁。
时迁笑道:“昨夜在客栈,兄弟一说起打听到那蔡衙内是个色中恶鬼,为祸江州久矣,哥哥须臾间便定下计,让我以献美为名,诱那蔡松入彀,这等计谋,才真是神鬼莫测,小弟不过奔走两趟罢了,不值一提。”
蒋敬赞叹道:“小弟细细寻思哥哥这条计,竟是一箭三雕:玉成铁牛的好事,此一得也,为江州百姓灭一大恶,此二得也,蔡九只此独子,见其毙命,必然狂悖颠倒,正好为我等所趁,此三得也!”
曹操摇头笑道:“不过是借力打力的小勾当,何足挂齿。而且此番仓促定计,破绽亦是不少。且不多说,官差大约不久便到了,我们先离开此地,莫被人瞧了行迹。”
于是四人悄然而去,不多时,果然数百名官差汹汹来到,反复搜查一番,抬着蔡松尸首去了。
江州知府蔡得章,乃是蔡京酒后与婢女所生,蔡京前八个儿子,蔡攸、蔡鯈、蔡翛等,名字中均是相同的部首,唯独蔡得章例外。虽是借父亲之力坐到江州知府,心中到底不甘,但他自家事自家知,晓得自己才华平平,因此一腔热望都寄托在独子蔡松身上,如今竟死了,这蔡得章蔡九知府,又岂肯善罢甘休?
先将那干帮闲打得死伤狼藉,拷问出黑旋风三字来,立派捕快去牢城营拿人。
不多时,捕快们回报,道是牢城营小牢子黑旋风李逵,一早便出了营,再也未归。
蔡九知府愈发震怒,喝令细查,要知那李逵如何进得牢城营、做得小牢子,将相关人员一并抓来。
却说曹操与蒋敬、时迁、陶宗旺三人,这时正在牢城营不远一座茶肆中闲坐,眼看着如狼似虎的官差捕快们冲进营地去。
时迁笑道:“还是哥哥多智,料到这干人要来牢城营,不然岂得这场热闹看?”
曹操盯着营门方向,口中道:“明处的线索就是铁牛,自然要来此处,等在这里查不到时,便该去琵琶亭了。瞧,出来了!”
几人看去,却见十余个捕快,死死缚住一个身形高瘦的节级,约摸三十上下年纪,横拖硬拽而出,那节级面阔唇方,仪表不凡,此刻却很是狼狈,头上皂纱巾扯得粉碎,清秀的面庞上眼青嘴紫,口中喝道:“李逵自姓李,戴宗自姓戴,我又不是他爹,他又不是我儿,他犯了罪,拿我作甚?”
一个年老些的捕快冷笑道:“戴院长,事已至此,你不认能如何?满牢城营,谁不知他是你麾下最得力的人,恶犬似替你咬人。便是他在这劳城营的差使,不也是你替他做成?”
蒋敬低低道:“如今金陵一路节级都称呼‘家长’,湖南一路节级都称呼做‘院长’,官差们叫此人‘戴院长’,看来此人便是江州两院押牢节级戴宗,此人绰号‘神行太保’,都说他有神行法,做起法来,一日能行八百里路。”
曹操听了大感兴趣:“竟有如此异术?那若是用来哨探军机,传递消息,岂不是天下无双?”
正议论间,忽见又有一伙官差,五花大绑了一个眼熟的人推出,仔细一看,居然是宋江。正满脸惊慌,拼命挣扎,口中大叫道:“小人不过是个囚犯,一步未曾出牢城,如何与人伙同杀害衙内?”
身旁官差抬腿一脚,嘲笑道:“便是活该你走背字,谁让你和戴宗正做一处喝酒?天知你是不是他的同伙?且去大堂上过一遭刑,你这等杀千刀的贼骨头,不狠狠拷打如何有句实话。”
曹操四个看了都是一惊,陶宗旺奇道:“他来坐牢不过一日,怎地也被牵扯上了?”
曹操也是连连摇头:“吾记起了,宋公明曾和我提过,他此次发配经过梁山时,梁山军师吴用曾给他一封书信,让他递于戴宗。吴用乃是戴宗故交,想必是托戴宗照顾宋公明,岂料这一照顾,竟是把他照顾进了此案。”
四人面面相觑,想起宋江命运之多舛,都不由笑出声来。
第51章宋公明命运多舛
原来宋江自进入牢城营后,却如龙归大海一般自在。
为何这般说?
只因这等腌臜所在,比之外面,少了许多堂皇面皮。所谓“公人见钱如蝇子见血”,到了这等地方,若是无钱打点,那便是无边苦海,地狱十八层也不过如此。
可宋江有钱啊,他自己所带的,沿路江湖朋友馈赠的,那一个大大的包裹,里面裹得满满都是金银。
他是懂规矩的老江湖,本身又是吏员出身,施展起来行云流水:差拨先送十两白银,管营送二十两白银,至于牌头、牢子,不拘大小,总之教他人人到口,所谓“金银开路、路路通达”,一夜之间便名满牢城营,都知道义薄云天的及时雨到了本地。
只有一个人他没送钱去打点,就是两院押牢节级戴宗。
因为戴宗乃是吴用的至爱相识,按宋江本身想法,就是所有人都喂饱,只不给戴宗,好好晾他几日,激得他上门问罪,这才姿态高高地拿出书信,报出名号,好与他结交。
不过因为蒋敬测字的缘故,宋江不由谨慎了许多,自家盘算:我的运势不利于南方,那蒋先生好言在先,叫我“百战百胜,不如一忍,万言万当,不如一默。戴宗虽是吴加亮的好友,我又不知他性情如何,何苦撩拨?且稳妥些。”
于是老老实实请差拨代为转告:手中有戴宗故人书信,请他来拿。
戴宗听了转告,心想若是一般书信,自然就托差拨递来,要我专程去拿,莫非这书信不能见光?
于是急急去找到宋江,取过书信一看,果然见不得光,不然一个勾结贼寇的罪名难免。
戴宗亦是江湖上有字号的人物,如何不知宋江大名?本欲请他出去吃酒,奈何今日正该当值,脱身不开,因此唤了个小牢子,买些酒菜,就在公事房中给宋江接风。
戴宗打发开闲杂人,与宋江畅饮攀谈,正自说得投机,公人们忽然闯入,当场按住戴宗,几个老练捕快一搜,就戴宗怀中摸出吴用的信封,内有嘱托照应宋江之语,当即连宋江一发擒下,带去府衙。
到了府衙上,先审戴宗,蔡九知府双瞳如血,指着骂道:“你这厮干得好勾当,弄来个杀人在逃的狂徒在我江州,指使他打杀我儿,还不将实情招来!牙里蹦出半个不字,活拔了你这厮的皮!”
戴宗这一二日未见李逵,不知他结识曹操诸事,哪里说得出因由?被着实在打了几通,吃打不过,招作:欺瞒国家,护庇在逃人犯李逵一名,招做狱卒。
再问指使李逵打死蔡松之事,戴宗死也不认,直打得奄奄一息,人事不省,这才暂罢,令关进死囚牢中。
又令押宋江上堂,先将吴用那封书信甩在面前,喝道:“可知你这厮,勾结梁山贼,结交押牢节级戴宗图谋不轨,杀害官员亲属,若不招实情,直接打死了事。”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宋江瞠目结舌,叫起撞天屈道:“大人明察,罪人昨日方被解来江州,连城门几个都不晓得,如何认识衙内?至于书信,却是路过梁山被贼寇所掠,强行逼迫,不得以方帮他带信来,与罪人实无相干。”
蔡九虽然平庸,却也不算蠢,心知宋江多半冤枉,但一想我儿死了,你个该死配军居然还和戴宗狗贼喝酒吃肉快活,就觉怒不可遏,指着骂道:“给我加力打这厮,不然如何肯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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